陪您一起慢慢變老

——陪護老人日記

2021.1.25.

這幾天聽完王明道文集《五十年來》，頗有感覺。

他的妻子是杭州人，小他八歲。會彈琴。在杭州講道時與她訂婚，之後帶回北京的家裡，受盡婆婆和姐姐的難為。

19歲的她居然能夠忍受從來不發火，還勸王明道說，誰會對一個沒有毛病的人發火呢？她們對我發火可見我是不好的。這使每次外地工作回來的王明道免於心懷不平。

這個女子真令我佩服。她活出了主的馨香。換位思考，我不如她。

這一段婆媳關係的記錄引起我的注意，倒不是我們婆媳關係不好，婆婆從沒對四個兒媳婦挑毛揀刺過。我是因為前陣子差點得了老年恐懼症，心裡煩惱甚至有怨氣。微笑沒有了，喜樂不見了，總想發火。逮誰頂誰。小貓到我腿上趴著我也揍它。小狗跟我晨練，我也無法像平日那樣跟它說話，它不歡蹦亂跳了，只默默地跟著我。

我眼見婆婆漸漸不能走出去玩，站著也常倒在地上，她是腦栓後兩年漸漸變得腿沒勁了。

她心裡想著走出去，腿卻不聽使喚。但依然使勁推拉防盜門，聲音非常大。每天下午推拉好幾次，每次連續咣噹很久，就像是無聲的抗議。

我每次聽到這聲音都心裡很不好受。每次領我母親出去時，婆婆在門口期望的眼神都令我自責。我只好經常地取消領母親出去的打算，只能讓父親帶上定位手機自己出去。

這令我感慨萬端。人老了，無法掌控自己生活。想起將來我也有可能這樣無法掌控自己的生活，會落在他者（孩子或敬老機構工作人員）手裡，每次想到這裡不由得惱怒起來。這惱怒來自對老年的恐懼。

這次差點得老年恐懼症，當然不僅僅來自婆婆的狀況，也有很多來自母親的。母親的是深入骨髓的，婆婆的是導火索。

母親雖然比缺少呵護的AD患者發展得慢，但也經常不認識我是誰。我雖然基本能坦然接受她日漸衰敗，但也經常誠惶誠恐地測試她：我是誰？你叫什麼名？你是哪個莊的？你有哥哥嗎？你有姐姐嗎？只要她答對了我就慶幸，答錯了我就換個問法，引導她答對。

然而，她有幾次連“戴牙”、“摘下假牙”、“戴手套”也聽不懂了，我幾乎要崩潰了。

每到此時，就想起很多關於生死的名言，想起很多智慧的言語。看到新買的《終結阿爾茲海默症》裡說沒有特效藥，240多種藥物停止生產，心裡釋然不少。

封面印著“為避免失智而無尊嚴地活著，需要積極尋找真正有效的方法。”很入我的心。

我想，神會帶領的。祈求神，無論得什麼病的老年人，都讓他們有尊嚴地活著吧。人老了太可憐了。

婆婆和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