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地推開門，慢走幾步。

我見到他了。

以前沒仔細觀察過，

只是覺得他陽光、有活力。

今天透過窗外灑進的陽光，

看得格外清晰。

他老了。

身上透露著中年人的氣息，

穩重，也沉重。

鬢角花白，頭髮稀疏凌亂，

就像長時間沒人打理的菜園。

臉色暗黃，面板鬆弛乏力。

眼睛，卻一如既往地明亮。

眼白渾濁，有一道道血絲。

體態略顯臃腫。

像一座山。

長滿了大樹和雜草，隱隱約約的小路。

山裡人家，炊煙裊裊，孩童嘻嘻。

半山腰有新建的寺廟，不見僧人和香客。

山頂雲霧繚繞，山下草木稀疏。

我好奇地看著他，彷彿第一次見面一樣。

他靜靜地注視著我。

沉默不語。

眼神充滿關切。

我說，

你老了，青春去哪裡了？

第一次見你，還嫌你太小，太稚嫩。

那時候，希望時間能過得快一些。

現在想想，是有些心急了。

他沒有說話

微微抬頭，抿了抿嘴唇。

輕輕地吸了口氣，似在感慨。

似在思考。

眼神微凝，目光深邃。

我說，

你人生過半，來日無多。

紅塵滾滾，起起落落。

你的所想、所求，奔波勞碌，歡喜悲憂。

是為誰，值得麼？

他輕撫下巴，眼神充滿玩味。

似乎很滿意我學會了思考。

是欣慰。

或者失望。

我說，

你可以不那麼累麼？

就像你常說的那樣。

放下、放鬆。

來一次說走就走的旅行。

遠離塵囂，

逐夢星河。

他還是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我。

房間裡日光溫暖。

眼睛裡星光閃耀。

起風了。

樹木隨風搖擺。

風中夾雜著隱約的鐘聲和孩子的歡笑聲。

山頂的濃霧似乎淡了一些。

隱隱看到蓋頂烏雲。

該離開了，

道了句珍重。

關燈，

鎖門，

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