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2/21
前幾天,
父親給我打電話,
他說,他雖然仔細讀過我出版的《萬物枯榮》,
但一直沒閱讀電子讀物的習慣,
直到春節期間,
見我寫了個除夕感懷,
《我們還不老,我們還年輕——除夕感懷!》
他才打開去看了一下,
沒料到那篇文章挺長,
他就走馬觀花直接拉到最末,
於是他又好奇地仔細從頭讀起,
讀完後,
他被感動了,
居然打我電話,
只為說三個字:
寫得好。
還問起我文中的黎音寺,
原型是不是王怡?
我說不是,是另外一個。
父親說,哦,你的怪朋友還挺多。
父親是1938年生人,
雖然80多了,但身體特別好,
看起來70出頭的樣子。
這得益於他長期以來良好的心態,
以及年輕時在修建鐵路期間的大量運動。
我對於父親而言,
算是中年得子。
我的童年在湖南老家的一所中學裡度過,
母親是那所中學的語文教師。
那時,母親帶著孩子們,
就住在學校的教師宿舍裡。
記憶中的教師宿舍是一排平房,
每家一間大約30平米的房間,
門口是一個蜂窩煤爐子,
爐旁擺一張桌子用來切菜,
這就當是廚房了。
母親帶著我和姐姐,
過著清貧而幸福的生活。
父親是修鐵路的土木工程師,
常年跟隨築路大軍,
過著吉普賽人一般的流動生活,
鐵路修到哪裡,他們就搬家到哪裡。
他一年只在春節期間休假回到我們身邊,
平時,漫長的日子裡,
都看不到他的人影。
因此在我的童年,
對父親是比較疏離的,
他像一個陌生而遙遠的影子,
搖曳在我的童年記憶裡。
印象稍微深刻的幾次,
都是父親在大發雷霆。
例如我5、6歲時,
父親在武漢附近修鐵路,
母親帶著我去父親單位探親,
於是我跟著去了武漢。
一次,父親陪著我們逛街,
不知為何,他和母親發生口角,
他竟然在武漢大街上咆哮吼罵,
引來不少路人圍觀,
讓童年的我感到非常尷尬,
那種父親當街吼罵引來陌生人圍觀的難堪,
使我對父親從此感到十分牴觸。
我在湖南老家讀完了小學1年級,
之後,母親就工作調動到父親所在單位,
帶這我和姐姐都去了鐵路上。
從此我們全家都成了“吉普賽人”。
我們的“吉普賽”流浪生活,
第一站是廣西來賓,
父母所在的鐵路工程隊在那兒大約修了1年鐵路,
修完了那一段,
就要去修南寧的一段鐵路,
於是我們全家搬到了南寧沙井鎮,
在沙井只呆了半年,
又搬去了欽州地區的小董鎮,
修“南防線”(南寧到防城港的鐵路線)
小董呆了一年半,
搬到了欽州市附近,
記得那時,工程隊駐地離欽州市師範學校很近,
我就在欽州師範附屬小學讀五年級。
並在那裡,參加全欽州小升初的統考,
考進了欽州市二中。
在以上時間段裡,
我和父母住在一起,
但父親工作特別努力,
他白天都要跑工地,
現場勘測鐵路線路的修建情況,
晚上則幾乎每晚在辦公室加班,
對著一張又一張1米多寬的地圖,
又是畫、又是寫,
彷彿永遠都忙不完。
所以,儘管父親不再像童年時那麼缺席,
但他極少和我交流、互動,
導致我如今也不太懂如何跟我兒子互動。
另外就是父母之間經常吵架,
也給我留下不太美好的回憶。
父親和母親,他們從結婚起,
就長期分居兩地,
有點類似於如今的“異地戀”,
“異地戀”的人突然住到一起,
往往一開始互不適應,
我父母也是如此,
他倆幾乎每週都要吵一架。
我從小就和母親一起生活,
母親給了我無微不至的母愛,
而我也深愛著母親,
心理上自然部分對錯地偏向於母親,
因此那時我總認為是父親不對。
加上母親總是無休止地反覆數落父親的不是,
她無數次對我和姐姐以及鄰居,
反覆講父親一生中如何如何對不住她,
每一條小事,每一個細節,
有的發生在20年前的,
母親也記得清清楚楚,
只要和父親吵架後,
母親就要給我們再複述一遍。
這無意中使我內心對父親更加疏離。
導致我和父親關係,很長時間裡是淡漠的。
小升初考入欽州市二中後,
我14歲就開始住校了,
從此只在週末回家,
小小的我,翅膀漸漸硬了。
父母的長期爭吵,
母親的反覆嘮叨“控訴”,
所給我造成的父親的令人喜歡不起來的形象,
都使我對家庭並不留戀,
少年的我,渴望著展翅高飛,
遠遠地離開鐵路、離開家。
初中畢業,我本來考取了欽州市二中的高中部,
欽州市二中是全國排名前100名的知名中學,
而且廣西比四川高考競爭壓力小些,
家裡本想讓我在欽州一直讀下去,
但此時這段鐵路線又修完了,
整個單位搬去了福建,修“外福線”,
我母親沒有繼續在欽州陪我的理由,
放任我獨自在欽州,她又不捨且擔心。
這種修鐵路四處奔波的“吉普賽生活”,
使母親擔心孩子們的成長,
此時,恰好鐵路局在四川德陽建了個後勤基地,
生活相對穩定,
我母親就申請調去了那裡,
於是就跟隨母親去了四川,
我放棄了欽州市二中,
去了德陽的一個普通中學就讀。
而我姐姐因為那年剛好在欽州考取廣西師大,
她從此留在了廣西。
而我父親則去了福建修新的鐵路,
一家四口,從此分居三地。
父母又變成“異地戀”了,
或許是他們習慣了“異地戀”,
這之後,父母間的感情反而變好了,
即使春節父親回家探親,
他們也可以長達半個月不吵架了。
高中三年我繼續住校,
德陽的那所普通中學,學風不佳,
高二,劃分文理科,
我選擇了理科,
可是,化學和物理,
真的學得太差,
第一次高考,我沒上本科線,甚至比專科線還略低一點,
但我的分數還是上了委培大專線,
父母的鐵路工程局在北方交大有“物資經濟”專業的委培專科名額,
只要我願意去讀,我的分數是夠格的,
但是,我再也不願過修鐵路的吉普賽生涯了,
幾乎沒有一絲猶豫,就拒絕了。
那些年,讀補習班的人是很多的,
為了高考榜單好看,
重點高中會面向全市的落榜生,
根據其高考成績錄取進入補習班。
我那年的成績,
儘管沒上專科線,但離專科線只差幾分,
讀補習班屬於不錯的成績,
因此被德陽最好的“德陽中學”補習班錄取,
此時,我做了一個大膽的決策:
理科轉文科,
當時我父母都不太贊成,
畢竟,高二、高三兩年都讀到理科,
而補習一年,去參加文科高考,
相當於歷史和地理這兩科是完全從頭學起,
但我知道,歷史和地理,
我肯定能考得比理科所需的化學和物理好,
因此,我還是毅然決然地改文科了。
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自己決定自己的命運,
並且方式很大膽,
母親還在猶豫,父親卻十分果斷地支援,
於是,我理轉文了,
一年後,文科高考成績超過當年重點線近20分,
考進了重點大學,川大
而且進了那幾年收分很高的法律系。
我喜歡藝術性的東西、浪漫的東西,
對法律這種枯燥的東西,我是天然厭倦的,
然而,文科能報的專業畢竟就那些,
不讀法律,又讀什麼呢?
文學無疑是我的最愛,
可少年時,我看了詩人蘭波的傳記,
天才詩人蘭波少年時已寫出最優秀的詩歌,
但他寧可當伐木工人等藍領,
也堅決不做職業文人,
他傳遞給我一種理念:
你所最熱愛的,
不應讓它成為你餬口的飯碗,
否則,你就玷汙了你的熱愛。
升入大學後,
大二開學後不久,我開始談戀愛了,
大二第一學期結束的寒假,
我去了父親修鐵路所在的福建。
那年春節期間,
我和女友吵架鬧分手,
我以為真的分手了,痛苦不堪,
那是年輕人初戀的第一次分手,
比人生中此後的任何一場分手都更敏感和脆弱,
除夕之夜,我喝醉了酒,
哭著在樓道里發酒瘋,
說自己什麼也沒有了,
生命沒意思,不想活了之類。
父親攙扶著一灘爛泥般的我,
說,“你永遠有你媽,有我”。
所謂酒醉心裡明,
我醉得站都站不住了,
卻記得父親那句話。
在我人生記憶中,
這是父親第一次向我直白地表達感情。
我很感動,
曾經長期對父親疏遠的心,
漸漸地向父親靠近了。
大學畢業,我考上了公務員,
父親和我母親一樣高興,
但後來我從省委“衙門裡”辭職,
母親難過了很久,覺得我丟失了“金飯碗”,
父親則豁達得多,
父親對於我辭去別人眼裡的那個“金飯碗”,
一直是尊重和理解的。
這時候,我才逐漸發現父親其實
也是一個不在乎世俗價值觀標準的人。
2001年,我在川大南門外買了套71平的商品房,
那時雖然只付出了6萬左右的首付,
但我自己的存款連6萬也沒有,
6萬里的一大半都是父母給的,
主要是母親心疼我,張羅著買的,
但父親二話也沒有異議。
2004年,為了炒股我悄悄把那套房子賣了,
父母最終知道後又沒數落我,
而是在2005年,我到川師新校區工作後,
他們又支援我在新校區附近買了套房子,
當時那裡的房子便宜,總價才23萬,
但父母既非富商,又非權貴,
作為普通老百姓的他倆,省吃儉用,
一生積蓄估計在2005年時也不超過100萬,
就願意拿出23萬來給我買房。
童年和少年階段,我一直與父親接觸少,
加之我母親是個異常節儉的人,
連家裡天沒黑開電燈都會被她視為不勤儉,
因此在母親眼裡,幾乎所有人都是不節約的,
這些,導致我曾長期以為父親是個大手大腳的人,
直到我成年之後很久,
才逐漸發現,
父親其實也是個節儉的人,
然而,父母對我這個兒子,
只要認為不是敗家的支出,
他倆從裡都是不說二話,傾力支援。
父母之恩,真的是我一生也還不起的啊。
湖南老家有非常濃郁的重男輕女傳統,我父母一直想要男孩,
而我之前連續是兩個女兒,
當我姍姍來遲之後,
父母對我都特別寵愛,
這導致了我雖生在普通人家,
卻從小特別驕縱,
做事出奇地任性。
2012年,為了炒股,
我又悄悄把川師新區附近的那套房子賣了,
7年時間,那裡的房價翻了一倍多,
我買成55萬,
其實可以慢慢磨,賣更高的,
但急於炒股的人,
總是以為賣房款到手後買入股票立馬就能一個月翻倍,
哪裡會在賣房時計較多一萬少一萬呢?
我這頭兩次賣房炒股,
都犯了一個大錯:
都是在熊市最危險階段去賣房炒股,
自然就都不久後虧光了賣房款。
不懂得識別股市大勢所處階段,
是多數股民的一個通病,
許多股民以為只要自己“技術水平提升了”,
就可以賣房炒股了,
其實是大錯特錯了,
炒股,一定要看大勢,
唯有牛市剛開始的時候,
賣房炒股才是值得的。
而多數股民,根本無法正確判斷所處階段到底是牛市初期?
還是牛市末期?還是熊市初期?還是熊市中期?
所有在牛市末期、熊市初期、熊市中期賣房炒股的人,
無不血本無歸了,
我在2004年和2012年的兩次賣房炒股,
都屬於熊市中期的行為,
後果自然一開始就已註定。
如今,我看到許多人依然僅憑一腔熱血,
以及對自己的迷之自信,
居然就在並未正確鑑定牛熊的請款下,
便草率賣房炒股,
我都知道他們未來會重蹈我曾經的錯誤。
是的,我的人生中,
為錯誤付出了太多的成本,
歸根到底就是我一個普通人家的孩子,
卻比“貴族子弟”更驕縱自信、任性妄為,
所幸,我並未像李天一之類的人做出過於出格的事,
同時,也慶幸我的父母一直信任我,
即便在我一次又一次從省委、
從科幻世界編輯部、
從川師……
從以上所有這些世俗眼裡很好的單位
斷然決然地辭職,
我的母親儘管每次都反對,
但都最終接受,並且依然愛我,
而我的父親則從男人更豁達的角度,
理解我的辭職,理解我對個性的追求。
因此,當我35歲之後,
我逐漸和父親之間不再有隔閡,
對父母的感恩之心,
使我常想陪著他們去旅遊,
我父親在鐵路上奔波一生,
特別閒不住腿,喜歡到各地遊玩,
因此前些年我經常帶著他自駕遊,
而我母親因為高血壓、偏頭痛,
坐不得車,
所以一般我只能帶著父親長途自駕遊。
每次,和父親的滿倉自駕旅途裡,
我都會發現父親的一些閃光點,
例如,他很愛國,也非常有正義感,
例如,他非常堅持原則。
父親的一生,確實沒什麼輝煌的大成就,
但他一生,至少在事業上,是問心無愧的。
而且,我漸漸發現,
小時候母親的種種抱怨,
有許多成分屬於女性的添鹽加醋,
這是因為,我成年後逐漸發現,
我母親是一個特別嘮叨,
而且特別愛讚美她自己的人,
小時候,母親在我心裡太崇高,
因此我自動擯棄了對母親的任何懷疑,
直到成年後,我發現母親嘮叨連我也受不了,
我不禁問父親:”我媽是從年輕起就這麼嘮叨的嗎?“
父親說,”是的,你媽一直就是這麼嘮叨,
而且她容不得別人反駁,
所以年輕時她嘮叨,我就只好悶頭去辦公室。“
還有一次,我和父親的自駕遠遊中,
趁著關係越來越融洽,
我把母親長期列舉的父親種種”罪狀“,
半開玩笑地質問父親,
父親分別很淡然地給予瞭解答,
例如,母親長期抱怨說,
年輕時父親不管家,
全靠母親苦扒硬撐養大我們三姐弟,
父親這次終於解釋說:
”70年代,長期不漲工資,
你媽當時的工資每個月就10多元,
還要給錢給外婆,
她怎麼可能靠自己養得了你們三姐弟?
事實是,那時我每個月的工資,
除了寄一點給你奶奶,
還有我探親回家是順路旅遊稍微花一點,
其餘的全部寄回了家裡。“
我說,爸爸,你為啥不早點告訴我們呢?
以前媽媽數落你的時候,說你”罪狀“的時候,
你為什麼不早點解釋清楚呢?
父親說:一家人,有什麼好分辯的,
你媽愛說她功勞大,讓她說就好了,
何況,我為你們姐弟付出的
確實是比你媽媽少多了,
我也承認你媽媽功勞大。
當時我聽了,想說點什麼,
但又覺得其實於事無補,
就什麼也沒說。
多年以後,我想告訴天下所有的父母:
如果你是一位母親,
請儘量不要在孩子面前抱怨孩子父親的不是,
哪怕那位父親真有這樣那樣的缺點,
也請你儘可能維持父親的美好形象,
因為這對於孩子的心理建設很重要。
"父親"這個身份形象,其實代表著體制和權威,
如果在一個孩子心中,
他從小就誤解了父親、甚至敵視父親,
那麼他長大後,
很容易成為一個反抗甚至敵視所有權威、
對規則和制度有抗拒心理的人。
當然,這也未必就不好,
至少很多成功者都是反抗權威的,
例如喬布斯、馬斯克……
但要看到,這世上更多的反抗權威的人,
並未成為成功者,反而人生更艱難,
畢竟,我們多數人都只能是普通人啊,
所以為了你的孩子長大後人生少些波折,
你不妨從小對孩子讚美他的父親。
從而讓他潛意識裡尊重權威、尊重規則。
同時我也想告訴天下的父親,
當你的妻子經常在你兒女面前說你的不是時,
你千萬不要沉默,這會被孩子誤解為你默認了,
你應該立即據理力爭,
用事實和證據讓孩子發現你是愛他們的,
而不要疏於表達你對孩子和家庭的愛。
在我童年和少年階段的記憶中,
幾乎極少有父親表達出他愛我的記憶片段。
這對孩子來說,是多麼缺憾啊。
所以,我,以及咱們這些做父親的讀者朋友,
千萬要多對孩子表達:爸爸愛你。
別不好意思。
父愛,不應該沉默無聲,
更別相信無聲勝有聲,
有些愛真的必須對孩子說出來,
否則孩子未必知道。
寫道這裡,此文差不多快結束了,
補充一點:我想說說對我長期屢敗屢戰的炒股,
父母是個什麼態度:
實際上他們也是理解的,
並無認為我虛度了人生。
2001年,我把母親也拖下水炒股,
漸漸的,母親也成了20年股齡的老股民了,
對股市的沉浮已經習慣,
所以她並不把股市看做洪水猛獸,
也不認為我炒股就是不務正業。
而父親,雖然從不炒股,
但他再一次以父愛包容了我對炒股的痴迷。
尤其在2016年,我婚禮上,
對著來參加婚禮的股民朋友,
父親的一番發言,
更是讓我發現,
父親其實一直是一個睿智並且寬容的人。
我結婚有了兒子之後,
父親和我的關係,變得更融洽了。
父親對孫子的愛,遠遠超過對兒子,
而且他樂於公開表達對孫子的愛。
去年,父親說,
想帶著兩個孫子,回湖南老家一趟,
不然,孫子們徹底忘記了生之來處。
我也贊同,基本約定今年找個合適的時候,
我開車,從成都開回湖南,
帶著父親、我老婆和兩個兒子,
一家子回老家掃墓。
昨天,父親忽然給我打電話,
說了幾句其他的,然後他忽然話鋒一轉,
十分慎重的說:
”我想,回老家的事,
還是暫換兩年,
因為目前兩個孩子歲數都太小了,
回去一趟,他倆什麼也不會記得,
就對他倆沒啥意義,
還是等他倆有記憶之後再回老家。“
我也算是中年得子,
大兒子今年剛4歲,小兒子今年才2歲,
此時回老家,孩子們確實不會留下記憶,
等大兒子7歲,小兒子5歲時,
回老家就更有意義了,
想一想,父親身體依然非常健康,
走路虎虎有風,
再過3年,他步行、長途坐車應該都沒問題,
大不了多開幾天,每天開200公里就歇息,
應該不至於車馬勞頓,
於是就同意了。
我在心裡默默祝願:
希望父親和母親都活到100歲,
希望那時,我寫出了優秀的文學作品,
讓父親周圍還健在的老同事,
羨慕父親有個還不錯的兒子。
不過,父親曾經的不少同事,
如今已近過世了,
我的一生因為自己的任性,
耽擱了太多時間,
我唯一能做的,
就是抓住剩下的父母健在的日子,
力爭寫出點好的文字,
也許,我萬一真的寫出了佳作,
讓父母為我驕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