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不識愁滋味,愛上層樓。愛上層樓,為賦新詞強說愁。
而今識盡愁滋味,欲說還休。欲說還休,卻道天涼好個秋。
辛棄疾的這首《醜奴兒 書博山道中壁》寫出了少年和中年的兩種心境。其中一種就是少年時很少發愁。為了傾訴心情甚至只有假裝哀傷。中年時卻不願意吐露心情。為什麼會有如此大的區別?應該是衝動減少了,外露減少了,而閱歷導致內斂增加了。
少年時沒有愁卻生氣勃勃,氣血旺盛。朝氣蓬勃的發散狀態。然而她和他卻都為少年時的“氣
運”付出了代價。她和他並無關聯,只是同一所大學的校友,不同級不同專業不同班。她經常在能在校園裡碰到他,確切地說是經常性地碰到“他倆”,他和他的女朋友。一對璧人。看上去十分和諧。他高高大大,她矮他一頭,身材纖細,稍微有些發黃的頭髮辮著麻花辮,戴著眼鏡,知性美女。他們倆的成績都十分優秀,男孩還是學生會幹部。她十分喜歡看他們倆在一起走路的畫面,不用想就知道,他們應該有著多麼美好的未來啊。畢竟光看著就覺得未來他們在一起肯定恆久美好的情侶並不多。
悲劇就是把美好的東西毀滅給人看。
在男孩快畢業的時候,發生了一件事。快畢業了,氣氛都是悲傷的。畢業季不光是畢業,也意味著學生時代的結束,意味著生離,意味著即將異地戀或者分手。學生們心情都很波動,天天都有人在畢業酒桌上喝醉。天天都有人在樓道或者操場上大喊。一個社會上的小青年不湊巧地湊到這個男孩的宿舍裡找另一個人滋事尋事,宿舍裡幾個人都在,包括這個男孩。不知道事情是怎麼具體發生的,宿舍裡幾個人把這個小青年打傷了,送到醫院就死了。衝動是魔鬼,生氣是利刃。毀了這男孩的前途。他被判了刑。美好都是那麼脆弱的嗎?他和她女友走在路上的那美好的一幕從此再不會有,那就是愛情啊。卻破碎地如此徹底。
她一直記得這件事。這是一件巨大的遺憾的事情。她也有自己的巨大的遺憾。在最美好的日子裡因為年輕他們不懂的東西太多了,無處請教,茫然何去何從。後來他們失去了很多。
她和她男友畢業後沒能在一起,異地。他在一線,很累很苦,他自己扛著不跟她說。交通不便利,通訊不發達。幾個月沒有聯絡。她一直像溫室裡的花朵被她呵護著。從未感覺如此被冷落。不諳世事的她以為他變了心。她賭氣地剪掉了兩人的照片,心裡在等待和痛苦中交替煎熬。幾個月後,終於聯絡上了。他要她放棄工作到他那裡去。她不假思索地拒絕了。正如在學校裡一樣,沒能見面時她想他她就會賭氣,等到一見面一說話啥都好了,基本都不用他哄。這次她賭氣了他卻什麼也沒說,他當真了。等她自己覺得熬不住了覺得還是沒有他不行,她終於決定去找他了,給他打電話卻聽到的是他要結婚了的訊息。一句話帶來的後果也許要用一生來承受,甚至可能無法承受。他呢,衝動下的婚姻冷暖也只有自知了。她自責,內疚,痛苦,為什麼她不能懂事一點,遇到事了為什麼不能清醒理智考慮下後果。
都說年少輕狂,嚐到了痛,是不是才變成了中年的“持重”和“惜言若金”,說話一句是一句。不過腦不說出口,不想好不說出口。她從那以後再不想賭氣,再不會讓傷人的話隨便說出口,再不會輕易地拒絕。她輸不起。
人的一生只有一次,歲月不會回頭。有些遺憾無法彌補。
衝動是魔鬼,生氣是利刃,時至今日,她和他應該都會管住自己心裡的魔鬼,鎖好利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