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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去年的計劃,此時我應該已經從北京回老家工作了,沒想到疫情改變了一切。不僅沒能回去,反倒又在北京多待了2年。更沒想到,今年留在這裡過年了。

提前一個月就買好了回去的票,越是臨近過年,返鄉政策越嚴格。剛開始只是倡導原地過年,直到某一天新聞說所有返鄉人員都必須做核酸檢測,我猶豫了。和家人反覆商量是否回家,一會兒想畢竟是過年怎麼都得回去,一會兒又覺得不能帶孩子冒險。最後考慮到帶著孩子去做核酸檢測很麻煩,孩子在火車上戴不上口罩太危險,終於下定決心退票了。

幸虧這個決定做得比較早,快遞沒停,瘋狂購物囤積了一堆食物,客廳的桌子和廚房的櫃子堆的都是年貨,不用再考慮熱量和價格,畢竟,“大過年的”。婆婆郵寄過來的炸藕合、炸帶魚、小酥肉塞滿了冰箱,媽媽也寄來了老家的特產。

臘月二十七,老程終於放假了,我們的春節假期正式開始了。

假期對我來說很難得,好不容易有了休息時間。除了孩子的輔食外,不再做飯了,靠速食解決一切。結束白天帶孩子晚上工作的艱苦生活,白天和老程輪流看孩子,晚上重溫《瑞克和莫蒂》。

這樣放縱的生活讓我忽略了提前準備年夜飯食材的事,年三十那天中午,去超市採購時,發現魚賣完了,韭菜賣完了,餃子皮供不應求,原計劃包豬肉韭菜餃子的,只能臨時改成豬肉白菜餡。菜市場只有小部分店面閉店休息了,大部分仍在營業,過去的這一年生意很不好做,大家放棄在年三十這天休息的機會,堅守到了最後。買菜時還看到一些年輕姑娘,買了案板和蒸籠之類的工具,想必也是第一次留京過年,和室友一起捯飭點吃的。

菜市場門口,有防疫人員提著藥桶一樣的噴射器,來回噴灑著消毒劑,發出巨大的轟隆隆聲,從六七月份開始,這種轟隆聲就時常出現在小區,成為生活的背景音,不時地提醒著我們依舊籠罩在疫情的陰影下。

下午三點多開始包餃子,四點多吃上了飯,餃子、回鍋肉、蒸扣碗、麻醬菠菜,配上早早準備好的格瓦斯,就是簡簡單單的年夜飯。

為了熬年,下午特意喝了一杯奶茶,晚上把孩子哄睡後,快樂時光就開始了。說是快樂,其實也就是無節制地看了一晚上的《瑞克和莫蒂》,為什麼選擇假期看這個劇呢,首先是因為以前看過很喜歡,其次是因為我看大多影片都需要倍速了,只有這樣需要動用腦力的劇才能常速看下來,而且我很享受一邊看劇一邊思考然後get到梗的快樂。

十二點整時,我走到在玩電腦的老程身旁悄聲告訴他,快要倒計時啦。沒有想象中的煙花爆竹聲,五環內是禁放的,五環外也沒有聲音傳來,這似乎一個普通的夜晚。

北京的家,門上還是2017年的春聯,貼在鏽跡斑駁的鐵門,一看就是租戶而不是土著。年前,我把舊得落滿灰塵的春聯撕掉,過去的一年家中有老人去世,按照習俗今年沒有貼新的春聯。所以這個年,無論從形式上, 還是心理上,都是淡淡地過去了。

對於留京過年,我並沒有異鄉感,也沒有什麼傷感情緒,這世上我唯一想過年的地方是我爸媽家,但婚後再也沒有這樣的機會。除此以外,哪裡都可以,只要和孩子在一起。留在北京,不用走親戚,不用來回奔波,反倒是輕鬆了一些。

年味越來越淡了,每年春節都有人這樣說。確實是,中國人能吃飽飯、吃好飯的時間其實遠比我們想象中短。八十年代食物限量供給還需要糧票呢,小時候總聽到老人講起他們小時候食物有多匱乏,過年是難得的可以放開肚子吃的時候。

我最早關於年的記憶裡,就有關於食物的故事。已經是二十五六年前了吧,那時候過年要殺豬,農家自己養的土豬,殺豬那天要在院子裡支起鍋,不僅可以燒水燙掉豬毛,而且還要煮一鍋肉。彼時我們有一大家人,除了爺爺內內外,叔叔爹爹都在,肉煮好了,大家就站在院子裡抱著骨頭啃,是沒有放滷料的白水煮肉,但是吃得也很開心。走親戚要送果子,用粗麻紙包住再用麻線綁起來,現在想想就只是江米條一樣的甜點,還有袋裝的金桔餅,不是什麼值錢東西,但是對於沒有零食的小孩來說,這就是難得的美味。每次去奶奶家,她拿出果子給我吃,我都很開心,要小心翼翼地吃著,怕一口氣把快樂吃完。

年夜飯前要放鞭炮,從四五點開始到十二點後,鞭炮聲和煙花聲不絕。吃完飯後,大人們聚在一起打牌玩耍,小孩們四處流竄放鞭炮玩。直到十二點到來,每家每戶都要放鞭炮,在我家,我是放鞭炮的那個人,這一習慣延續到我結婚不再在家過年,就由弟弟傳承過去了。對我來說,跨年時的鞭炮是過年最有儀式感的事,鞭炮展開後有四五米長,我要提前兩分鐘在院子裡把它展開,然後等待倒計時,燃好後趕忙跑開,躲在門縫後看院子裡火光敞亮,照得像白天一樣。次日,院子鋪滿了紅彤彤的炮紙,寓意紅紅火火。大年初一這天不能倒垃圾,否則財運流失。

初一早上,我要先去爺爺奶奶家拜年,爺爺給我壓歲錢,一般是10塊錢,奶奶給我一個煮雞蛋,熱乎乎的煮雞蛋放在口袋裡暖手用。

之後,要帶著一塊滷肉、一掛鞭炮、和一沓紙“上墳”,太爺爺太奶奶的墓地在另一個村子旁,清晨走在田邊路上,周圍其它上墳的人燃起鞭炮聲遠遠地傳來,這樣的習俗,這三十來年從未變過。

今年,爺爺走了,我沒有機會去給他燒紙。

如今,在異鄉的黑暗中敲下這些字,才發覺,雖然一直以為自己對無法回家過年這件事不在乎,但內心仍是懷念那些相聚時刻的。

年味會越來越淡,這是必然的。因為人們享受的閾值變高了,想吃的食物不必春節才能吃到,喜歡的娛樂平時就能玩。我的小孩可能不會再體會到我小時候,大年初一穿上媽媽買的白色小皮鞋時有多快樂了。

但年的意義仍在,無論相隔多遠,過年這天,大家可以卸下生活的重負,一家人坐在一起說說話,這就是過年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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