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提著行李箱,興沖沖踏上高鐵的那一刻,等待我的情緒只有激動。我想,我要上班了,我要開始晚睡早起的通勤打工人生活了。
但,當昨晚與今天過去。而我,在離家的第二天,心裡滿滿是失落,懊悔春節期間沒有好好相處,原來一場場有預謀的分離都又那麼的猝不及防。
人生,所有的關係,不過是一場較量與辜負。
相見時較量,分離時辜負。
1、與父母和解
想起龍應臺的《目送》,"所謂父女母子一場,只不過意味著,你和他的緣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斷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漸行漸遠。"
而我,也早早在初中時代住校時體會到一次次送別。
春節,藉著疫情的藉口,我們兄弟姐妹幾個把父母攔在家裡打撲克牌,兩兩組成隊友,這次是你我,下次是我他,再下次是你他。這是一場不涉及錢財,只在乎輸贏得分的較勁。
一場場洗牌聲中,我深刻又清晰地感受到時間在交錯地流淌,我在心裡默默盤算著。今天還能打多少場,今年還能打多少場,我們這樣面對面,一起充當隊友又是家人的時間還有多少。
我甚至開始掐算,如果我30歲結婚,我還有多少個春節是在陪在父母身邊守歲的;如果我每年回家一趟,我們還有多少次見面的機會;如果我每天打一個電話,我們還有多少時間嘮叨。
我甚至害怕自己以後要為人父母,我又如何能夠承受與父母一次次離別後又再次體會與孩子分別的滋味。
每到將要放假,我父母就會打電話來問,什麼時候放假,什麼時候回家。一通通電話打著,我也一件件行李收拾著,心頭也一天天數著。然而放假沒幾天,大家就各自看不順眼對方,開始懟對方,特別是脾氣暴躁,說起話來又衝又囉嗦。心裡就會想著,還是趕緊上班吧,好歹有個美好的念想。
今年春節時,因為一件小事,我和父母各執一詞,爭論是非。在我硬著脖子噼裡啪啦地倒話時,我母親突然停止說話,一片吵鬧瞬間化作寂靜,我像個跳樑小醜在演獨角戲。
頓時我腦袋一片空白,及後飛速旋轉怎麼應對,最後,我也只是默默逃離現場。
原來,父母老去是從與兒女沉默開始,從讓步開始。他們不再想追求詩和遠方,只想把控眼前的生活,但都無能為力,只有選擇沉默,然後越來越沉默。
現在,我似乎有所明白了。所有的爭執,無非是認為對方做得不合自己的意願,試想,自己做的,又是否符合對方的意願了呢?
我們都忘了,一家人不是從來都不是一個人,我們要復刻完全相同的一群人嗎?
我們中國人不習慣把愛掛在嘴邊,總是內斂含蓄,總是溫吞,總是關心到了嘴邊變成刺頭。總是不善言辭,不會包容。
多少個夜裡,有沒有人像我一樣,掛了電話開始後悔,坐上離家的車開始懊惱。把最好的一面給了他人,家人只是情緒的宣洩口。但是,最重要的人承受最糟糕的待遇,是我們想要的嗎?
此時此刻,我想與父母親和解,長大的我們要包容即將老去的他們。
時間奔赴,希望我們回首往事有溫情脈脈,不要再用遺憾填滿回憶。
2、與世界和解
我開始相信,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相遇的兩個人,一定是別樣的因緣際遇。很難相信,這是我作為一個年輕人近些年的感受。
讀書時,相處最多是同學;工作後,相處最多是同事。他們是你隨時隨地分享身邊一切事物的第一人。有些快樂稍縱即逝,有些難過不會吞嚥。
以前吧,我總覺得,對錯要分明,凡事要辯個到底。
現在,我覺得,大可不必。
對方有讓你學習的地方,那太好了,你能汲取養分;對方沒有讓你學習的地方,那也太棒了,你可以避免踩坑。看你怎麼想,反正左右都是好事。
生活中與同處這個世界的過客們和解,就是對自己最大的善意。
3、與自己和解
曾經,我在親戚的公司上班,無論是心境還是時間,那對我來說都是最漫長的歲月,困苦且難熬。後來有一天,我終於逃離了。我卸下心理負擔,那一刻,我覺得我沒有責任再為公司做任何一件讓我左右為難的事,我不用再夾縫中求生存。
曾經那些從中作梗的人,我已經忘記了他們的長相,忘記了名字,好像只是沒有打過交道的陌路人。但我會永遠記得那種難受感覺,同時希望以後不要再出現了。
想要離開的時候,心裡是害怕的,因為擔心被人指摘;但決定離開的時候,我如釋重負。到離開的那一天,我心想的是,誰愛說誰說。他們願意在我身上浪費時間,我不願意。
曾經,我覺得,我是一個討好型人格。直到現在我才發現,凡事盡心盡力後接著就該放下了。你苦苦掙扎,其實情緒早已在侵蝕你身體的一分一寸,慢慢改變你這個人的一點一滴。
2019年是極其艱難的一年,工作學習考證,每天睡眠不足,連軸轉。我以為挺過去就可以了。結果,在19年的年底和20年的年初開始一次次生病。最後我選擇與自己和解,我停工2個月歇息,並認真思考自己的需求,終於有了暫時的答案。
也許一年,也許兩年,我會後悔做出改變的決定,但是,做決定那一刻的我,分明就是一個想要為自己而活的我。誰能保證所有的選擇都是正確的,但可以確認的是——當下這個選擇是自己想要的,這就是最好的答案了。
如果沒有這場難忘的疫情衝擊,我想,我不會這麼快意識到生命的短暫與可貴,我可能不會重視身邊的一切的情感關係,我可能沒有想明白自己想要什麼。我只會想,大家覺得重要應該就是需要的。今年這麼難,有些人卻可以迎風而上,我想應該是他們早早就想好了,等的不過是一個機會。
這麼難的一年已經過去了,卻留下這麼深刻的警醒,這場用血淚交織的戰爭還在拉鋸著,我們何其幸運,得以安生。
4、較量與辜負
人生不過2種狀態,拿起與放下。拿起來了,自然要較量一番,當你想要放下,就要握手言和。
朋友發了一段文給我,說人的死亡分3個階段。一是生命消逝,二是醫生宣佈,三是世人遺忘。
一個完完整整的生命終有一天要全然消失,那較量高低是否就變得不值一提。
看過一篇文章,一個人躺在病床上,顫抖地寫出自己100個未來得及實現的願望,但
恐怕再也沒有機會了。然而,這些願望裡,不全是難以實現的,只是普普通通的日常活動——和家人看一場電影。人生真的很長嗎,36500天,偏偏不能勻出一兩天去實現一個願望。不知道,帶著這100個遺憾匆匆離場,是否會覺得來這世間只是白走一趟。
我一直都想拍一套戲曲藝術照,彌補我不能粉墨登場的遺憾。20年年末的時候,我去拍了好幾套。當時,我問了自己,如果今天是最後一天,你有哪些憾事,這就是其一。所以,我便去做了。
我跟朋友朋友聊天,經常不出3句話就開始抬槓,我們稱呼彼此為“抬槓運動員”。無他,就是意見不合,就要辯個輸贏,論個高低,分個對錯。結果,越抬槓越高,槓高了,最後就是經常吵架。就中午的爭論,我現在都不記得內容了,但身體會記錄每一次壞情緒,會在某天都砸回來。
莫要在不重要的事情上過分糾結,到頭來辜負自己,遺憾離場。自我明白之後,我就開始學著改變。
人生,多的是一場較量與辜負。但是,早一點敬畏短暫的生命,是否會多一分圓滿呢?
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莫再相見時較量,分離時辜負。
此時,我只想與自己和解,與父母親和解,與這個世界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