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友打來越洋電話,訴說心中苦悶,問我該怎麼辦。我也很為難,徵求她意見後,現用第一人稱講述出來,請大家幫忙出出主意。
1.沒來日本之前,學姐說富士山甚好,傷情的人看著它時,能忘掉一切煩惱,可我都看兩年了,胸腔依然憋悶。
風夾雜著薄荷香襲來,羅朋站在背後拍了我一下,心怦怦跳。
明知是他,我卻還假裝好奇,順著肩膀上的手,越過長臂向上看,瞧見對方英俊的臉,然後我翻了個白眼。
我不感興趣,轉回頭去。
他卻自顧自地說,“新聞系的秦祥貼出戀愛照片來尋找前女友,還說前女友為他流過兩次產,現在不孕不育,也不知哪裡惹她不開心了,女友不告而別去了日本,切斷所有聯絡方式。”
我全身肌肉緊繃,冷汗刷的一下就冒了出來,鼓足全部的力氣說了句無聊,期盼此話題趕緊揭過。
然而,羅朋卻並不打算放過我,他接下來的話,一腳將我踢回地獄。
他指著手機說,“於念,這個女孩跟你長得可真像!”
2.羅朋知道了?
我盯著照片上穿著綠裙子的自己,全身無力,眼淚刷刷地向下流,往事一幀幀地出現在面前,真希望那個女孩不是我。
五年前,我大二,秦祥作為學生會副主席前來主持辯論賽,他身長玉立,侃侃而談,眼光頻頻越過12排座位看向最後一排的我。
我口才不好,辯論賽沒能取得名次,秦祥為前三名頒完獎品後,又從揹包裡掏出一本書作為鼓勵送給了我。
我羞澀地低下頭,他從此對我展開熱烈的追求。
秦祥的爸爸是學校職工,媽媽開公司做老闆,家境非常好,秦祥是他們唯一的兒子。
而我出生在山東一個非常貧窮的農村,爸媽都是靠天吃飯的農民,下面有兩個學習不好的弟弟,都早早輟學打工去了。
全家將改變命運的希望全部寄託在我身上,我也算爭氣,在沒有上過任何輔導班的前提下,憑藉自己的刻苦努力考上了二本院校。
大學開學的前一天晚上,母親抓著我的手,語重心長地說,“孩子,你一定要記住,嫁人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
想到我若跟秦祥好了以後,大四時就可以憑藉秦爸爸的關係進入好單位實習,繼而留在那工作,等結了婚,又可以每天居住在冬暖夏涼的家屬樓裡,再也不會像山東老家那樣夏熱冬凍。
我認定秦祥是能讓自己二次投胎的好男人,不到一個星期,我就做了他的女朋友。
3.秦祥愛吃,我苦修廚藝;秦媽媽喜歡鮮花,我一有空就蹲在網咖裡搜尋插花影片。
當我把自己武裝得上得廳堂下得廚房,既能插花又能拿得下日語系一等獎學金的時候,秦祥作為獎勵,遞上了一張電影票。
明知道那場長達2個小時的電影看完,我們的宿舍會落鎖,明知道落了鎖,我就只能跟著他去住旅店,更知道一旦關上門,孤男寡女會發生什麼。
我還是去了,孤注一擲!
只因當年看小說時發現,魅力驚人的霸道總裁們與傻白甜女主發生一夜情之後,會對那個女人痴迷寵溺,從此非那個女人不娶。
事實也如書中所說,我們有過第一次,秦祥上癮了,他迫切地想要第二次,第三次。
旅館太貴,秦祥很快在校外租房,從此我們過上了一起上學,一起買菜的二人世界。
然而,這樣的好日子只過了三個月,我突然在炒菜時噁心不已,秦祥回來後驚詫,“不會是懷孕了吧?”
我倆大眼瞪小眼,都十分恐慌,因為當年學校規定,大學生不許懷孕生子,一旦被發現,會勒令退學的。
我要完了,我將失去未來,我們家的天也要塌了。
這個孩子不能留。
秦祥與我意見一致,我倆在校醫的好心幫助下,拿著人家給的名片,找到私人診所,當天我就躺在了冷冰冰的手術床上。
後來我才知道,校醫哪有什麼好心,不過是拿提成而已,而那傢俬人診所因為違規醫學操作,被強行關閉。
4.頭上的節能燈,散發出幽冷的白光。
我的腿被鐵架子強勢分開,保持著屈辱的姿勢,當第一把鉗子帶著冰涼從下面伸進體內的時候,那股子刺痛逼得我的眼淚一下子噴了出來,我嗷嗷地哭喊。
秦祥守在門外,也跟著流眼淚。
過了不知道多久,醫生才脫下帶血的手套說下來吧,半年內不要懷孕。
我哭得已經沒有了淚水,只覺得全身都在疼。
我幽怨地望著秦祥,是他害得我如此痛苦的。
秦祥忙不迭地舉手發誓說,“寶寶,之前沒經驗,我以後一定戴套,好好地保護你,絕不讓你再遭這樣的罪。”
出了診所,在照顧我流產的半個月裡,我不止一次問他什麼時候帶我見叔叔阿姨。秦祥都說時機不到,再等等。
卻等來了他摘抄的醫學筆記,上面寫著安全期做的話不會懷孕。
我信以為真。
兩個月不到,我又懷孕了,想到上次的疼痛,我害怕地哆嗦成篩子。
秦祥看著早孕試紙上的兩條槓,雙手攥握成拳,抱著腦袋,眼中充滿了不可思議。
即便再害怕,我也不能做未婚媽媽,即便鬼門關上再走一遭,我也只能咬牙前行。
幸好這次發現得早,醫生說只需要吃顆藥,藥流就夠了。
我長長地緩出一口氣,幹吃了一顆藥覺得噎得慌,秦祥趕緊把礦泉水遞過來,我喝了一口,這才舒服點。
秦祥扶著我上了計程車,我忍了忍,還是沒忍住問他,“我都為你流過兩個孩子了,你打算什麼時候帶我見爸媽?”
他說,再等等吧。
5.等?從流掉第一個孩子到第二個,我到底還要等到什麼時候?
路過學校時,我心情十分不好的下了車。
秦祥掃了我一眼,就囑咐司機快點開回去,他還約了網友打遊戲。
我心裡悶悶的痛,獨自躺在宿舍的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突然,肚子一股鑽心地疼,我以為孩子要下來了。
誰知我疼的打滾,舍友瞧見我那嚇死人的樣子,趕緊打電話叫來救護車,班主任也跟著去了。
醫生說是慢性闌尾炎急性穿孔合併流產,需要儘快手術。
大半夜的,爸媽坐著火車跑到北京來簽字,媽媽靠在病房的白牆上看著我,捂著嘴嗚嗚的哭,爸爸佝僂著身子趴在窗臺上唉聲嘆氣。
他想點支旱菸,護士不準,也只能繼續嘆氣。
我知道我錯了,我不該讓他們失望,在他們以為大女兒在為學業奮鬥的時候,卻未婚先孕。
媽媽問孩子是誰的,為什麼他不來看看我。
我想告訴她,您的女兒與一個很有才華的男孩相愛,他家境也很好,可是,我說不出口。
很快,醫生將塑膠密封的一團血肉交到父親手上,體貼地說,如果你們去告那個強/奸/犯,這就是證據。
我趕緊轉頭,不敢對上醫生的目光,是的,我說謊了,為了保護秦祥,我把他說成了強/奸/犯。我怕萬一學校發現我懷孕的事情,會拖累他。
6.流產和闌尾穿孔手術一起做的,班主任只向上級彙報了闌尾,如此保全了我的學業。我很感激她。
三天後出院時,母親從兜裡哆哆嗦嗦地掏出兩個弟弟娶媳婦的錢,讓我無論如何也要對自己好一點,好好學習,好好鍛鍊身體。
從發病到出院,秦祥自始至終沒有出現,不光沒有出現,連一個電話,一條簡訊,我都沒有收到。
也許他已經玩膩了,厭煩了吧?
這個念頭一晃出,就嚇了自己一大跳,我狠狠地搖頭,告訴自己不會的,明明一條腿已經邁進了宿舍,又生生退了回去。
我想秦祥了,我要去看看他在幹什麼。
秦祥打著遊戲,聽到開門聲,只掃了我一眼,說了句水,我便慣性地去客廳取來杯子給他倒水喝。
他說,房子還有兩天到期。
我問,你什麼時候帶我見家長?
我們都同時說完之後,才知道彼此不在一個聊天線上。
秦祥冷笑了一聲,忽然站起來,拽著我的手,說,“見,現在就見。”
陽光下的家屬樓,周邊鍍著金色的光,我站在樓底望著三樓的陽臺,那盆茉莉花開了又謝,謝了又開,已經過去三載。
秦祥幾步爬了上去,倒顯得我慢吞吞。
秦的爸媽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秦祥道了句,這是我同學,然後就進屋去了,徒留下我面對二老。
7.我完全沒料到秦祥是這反應,更加沒想到秦的爸媽打聽完我的家庭之後,態度會發生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秦爸不說話,面色不好;秦媽忍無可忍地站起來叉著腰說,“就你也想勾引我兒子,你也配?!”
我膽怯地告訴他們,自己已經流過兩次產了,換來秦媽更加惡毒的人身攻擊,她罵我是被人穿過的破鞋,勾人本事這麼熟練,絕對不是第一次。
我是不是第一次,秦祥可以作證!可惜秦祥躲在書房裡玩遊戲,自始至終沒有出屋。
我的心如墜冰窟。
我被秦媽攆出去後,跌跌撞撞地走到樓下,夏日正午的太陽照在身上,我周身發冷。
我以為供養茉莉花的人家冰清玉潔,是不會在乎門當戶對的,事實證明我還是太天真了。
我一個星期沒聯絡秦祥,秦祥也沒有聯絡我。
我申請了交換生,並順利透過,一個月後來到了這個櫻花飄飛的國度。
多希望曾經是一場夢,可是入學前的體檢報告顯示,一側輸卵管堵塞,另一側輸卵管積液,子宮壁薄得像紙……都告訴我過去的不是夢。
我是一個註定不會有孩子的女人!
儘管心儀羅朋久矣,我卻不敢答應做他女朋友,害怕他知道一切會看低我,嘲笑我,害怕有一天他無限惆悵地說,於念,我想要個孩子。
我四肢無力,跪著靠在欄杆上,等待最後的酷刑,羅朋他一定會刺激我的。
羅朋卻說,於念,能聽你親口說出來真好,其實你之前的事情我早就知道。可是那又怎樣,我喜歡的是現在的你。
他說他一次次靠近,我一次次拒絕,但是他能感到我心裡是有他的,被逼的沒辦法,他只好去請教心理系的同學,那個男孩告訴他,讓我發洩出來就好。
就好了麼?
我怎麼感覺自己更難受了?!
他學著我的樣子靠在欄杆上緩緩跪下,說,“於念,都說出來以後,心裡舒服點了吧,現在可以答應做我女朋友了麼?”
羅朋有車有房,還有高學歷,高顏值,我到底要不要答應?
還是我跟他商量,別戀愛了,我賭不起,請直接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