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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見,或者不見它,

它就在那裡,不悲不喜

你念,或者不念它,

它就在那裡,不來不去

你愛,或者不愛它,

它就在那裡,不捨不棄

它,中文名叫“最後期限”,英文名叫“Deadline”。當代勞動者給它起了個小名叫“死線”,國際代號DDL

總之,它可不是如膠似漆的愛人,就算是愛人,我覺得也是相愛相殺的那種……

我就是寫不出來!”這句悲鳴是日劇《寫不出來》裡的吉丸圭佑的,也是千千萬萬創作不出東西的勤懇勞動者的:

開不了篇的文章、點不了睛的設計圖、理不清邏輯的最佳化演算法、給不出會心一擊的專案方案……嗐,DDL,漸漸逼近。於是乎,諸位勞動者的頭,漸漸大了。

你或許也有過類似時刻——在沒靈感但DDL卻步步緊逼的時候,忽然啪地一下,大腦兩側緊繃的太陽穴似乎在一瞬間遠隔了整條銀河。

而這條河裡,空空如也——

“我的腦子呢?”

這自然不是毫無緣由的臆想,更不是什麼暗黑童話,而是當代勞動者再常見不過的“腦子下線”。

黃金時段連續劇的劇本執筆。是不是用天降餡餅來形容也毫不為過?

但對方有個前提——必須要在3個月內完成劇本任務。而主題要求呢?——“戳中熱點、爆紅出圈就行了”。

瞧瞧這人生……哪來那麼多的“天降餡餅”?不過是一茬接一茬的“燙手山芋”。吉丸圭佑的同行一看這要求,全都激流勇退了。但他是個狠人,咬咬牙接了。

然後吉丸圭佑就下筆如有神了……?

不可能。

事實證明,人做決定時若是缺乏冷靜的思考,就很難避免崴腳的命運。

面對“明天早上交大綱”的壓力,吉丸圭佑——茶飯無心、坐立不定、如鯁在喉、如芒在背、如臨大敵、滿腹踟躕、心如死灰、垂死掙扎......

這窘迫樣,像極了每一個臨近DDL搞不出東西來的你我他。沒辦法,當代勞動者與DDL搏鬥的無靈感時刻,大概就是如此矯揉造作。

而對於很多人來說,這份水深火熱的矯揉造作,甚至跟失戀似的,還分階段——

階段一,我稱之為:視而不見

開啟電腦,新建文件,把標題和日期打上,沒有靈感,然後……開始逃避

作為一個搜腸刮肚湊字數寫稿的基層文字勞動者,我覺得面對不離不棄的DDL卻找不到一絲靈感的當代勞動者,像極了吊人胃口的渣男——

在被DDL窮追不捨的日子裡,渣男們愛上與它無關的一切,而唯獨對身邊的它視而不見。

“窗外的好天氣真適合出去走走!”

忘了自己明明是個死宅;

“桌角那幾根綠蘿又該換水了”

它上一次換水還是上一個DDL的時候;

“啊對了,家裡的茶葉快沒有了,得買一些”

……

藉口,藉口,都是藉口!

這“視而不見”渣男套路,簡直太勉強了。遠不及那些輕車熟路的大作家來得理直氣壯——

再高產的作家,

也有寫不下去的時候。諸如勞倫斯·布洛克

再海誓山盟的好漢,

也有翻臉不認賬的時候。諸如,列夫·托爾斯泰

靈感全無的時候,就算房間裡進去一頭大象,大家也能視而不見。“有什麼事要做嗎?沒有啊?”就是這般雲淡風輕!都是“渣男”~

等DDL開始叮噹作響,響到實在忍無可忍的地步,當代勞動者便迎來了與之搏鬥的第二階段——僥倖

僥倖什麼呢?

具體來說,是僥倖DDL會不會往後延。僥倖會不會有好心人拿他的檔期來換。僥倖這最後期限還有沒有鬆動的空間。

而且當DDL的邊界比較模糊的時候,這份僥倖還完全是有可能成功的!

比如,出版社要求15號截稿,但編輯們對作者說的截稿日期可能是10號,此所謂“編輯之防鴿套路”。

但部分經驗老道的作者則深諳反套路手段——鬼才相信截稿日期真是10號——此謂“反防鴿套路”。

日本漫畫家富堅義博就曾用各種令編輯淚灑現場的理由:

沒有墨水了、稿子被老鼠咬了、自己總是感冒、乃至老婆回孃家了……把《全職獵人》一拖再拖慢吞吞磨了20年

當然,按照常理,大部分情況下,人們約定的DDL其實是“風雨不動,安如山”的。這個時候倘若部分作者再心存僥倖,甚至極有可能引發暴力事件:

《螢火蟲之墓》的作者野坂昭如,為了晚交稿,曾經想從二樓廁所的窗戶逃跑。結果因為爬窗戶時動靜太大,被編輯發現。於是二人打了一架……是真的打了一架。

好一場聲勢浩大的DDL捍衛之歌!

唱完這支歌。逃,無處可逃;躲,無處可躲;只能硬著頭皮,往前爬。而我們也不得不迎來異常複雜的最終階段:崩壞三

“DDL是最強生產力”的擁躉們奉行這樣一句道理:神在第七天熬夜創造出了世界

儘管DDL令人苦不堪言,但你不得不承認,哪怕它不是“最強生產力”,但它一定代表了某種生產力。

《拖延一點也無妨》中曾提到過類似的觀點:“藝術家之所以拖延,是為了積攢壓力,達到瀕臨恐慌的地步,這對他們的神經不利,但有利於創作。”

崩了,快崩了。這個時候的人是極其複雜的混合體,你根本搞不清他到底什麼情緒:

夾雜著狂妄——

“沒問題!一定可以搞出來!我是天才!”

夾雜著憤怒——

“為什麼沒有靈感?我為什麼浪費時間?為什麼?!!”

夾雜著難以抑制的消極——

“算了,做出來的東西都是垃圾。毀滅吧!”

夾雜著鋼鐵工具人般的麻木——

“我乃沒有感情的生產機器”

夾雜著死豬不怕開水燙般的冷靜——

“既然已經這樣了……還急什麼?”

夾雜著越來越順甚至茅塞頓開的興奮——

“搞清楚了,有辦法了!”

對DDL是生產力這種說法,也不是沒人提反對意見。之前看過一個頗為直白的觀點:

DDL才不是第一生產力, 它只是給了你把交上去的勇氣。”

這個觀點雖然有趣,但仔細想想其實也有失偏頗。確實有科學研究表明,DDL帶來的適度壓力,有利於喚醒我們的效率水平。它存在一個最佳喚醒區間:適度的刺激會帶來益處,但刺激過大時則會帶來麻煩。

如此看來,與其說DDL是生產力,倒不如說它是一種生產工具。工具嘛~~就全看“人”是如何使用的了。

也許就像《寫不出來》裡的吉丸圭佑,到最後還是一點點翻越無靈感大山“寫出來了”一樣。

在死線來臨的最後時刻,上述複雜遞進的情緒,也極有可能會化為壓線交卷後的如釋重負。只不過,這張卷子考多少分,卻全憑自己。

也許答得極好,也許差強人意。不過每次一定記得:要迭代工具

觀復導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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