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副處級身份退休的姨媽,曾經多次勸我報考社群工作者,這是作為長輩的她給我的善意提醒。
我承認,到居委會去做社工,政府開工資,五險一金,工作不太累,每月準時開支,在這個擠破腦袋都賺不到幾個錢的時代,在這個拼命賺錢也趕不上cpi的時代,有一份踏實穩定的工作,著實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事。最好,再借助公積金買個小房子,按部就班地過日子,能一直幹到退休,到時候有醫保、退休金,不挺好嗎?
姨媽的人生,走的就是這條路。先是從政府部門的小職員做起,後成為計劃生育主任,再到後來做了副鎮長……一路到了退休。她覺得,這樣的生活挺好,所以在給子女後輩建議的時候,總會想讓我們安安穩穩地過時光。
可是,對姨媽的好心提醒,我再一次堅決地說了“NO”。
從不習慣在人前大肆地宣稱自己有理想,事實上,我真的有。在還可以奮鬥的日子,我不想變成溫水裡的青蛙。現實的例子就擺在眼前,我那曾以學霸著稱的發小,已加入社工行列三年,前幾日和我聊天,大致是嫌錢少,想搞點副業。我推薦去做代購、做兼職文案……幾個建議拋過去,統統被一句”我懶得動”打回了。我不再多說。
無論是誰,想要什麼,這都沒錯,可前提是你總要去努力爭取,若拿懶做理由,那你想要的一切都是空談。天上掉幾個雨點是可能的,掉餡餅純屬妄想!
我不想以偏概全。有些人喜歡過踏踏實實的小日子,安穩的工作是不錯的選擇;也有人在安穩中謀求著發展,我也為之點贊。至於我,為什麼拒絕去做一份安逸的工作?一不是嫌工資低,二不是自恃清高,只是當我現在還有力氣去追尋理想的時候,當我的人生還有無限種可能的時候,我不想就這樣放棄,我想試試。更重要的是,我也害怕,自己會在安逸中被“體制化”。
什麼是體制化?
電影《肖申克的救贖》裡有一處令人震驚的情節:在監獄裡服刑多年的老布,終於在暮年之時走出了高牆,重獲自由。對於一名在押的犯人來說,重獲自由該是多麼興奮而激動的事?然而,這樣的觀點卻被老布的選擇徹底顛覆了。走出肖申克不久,老布在一間狹小的房間裡,上吊自殺了。誰也沒想到,老布竟然已如此震撼人心的方式退出了人生的舞臺。
瑞德說,老布是被“體制化”了。所謂“體制化”,放在肖申克監獄這樣的環境下,就是:“起初,你討厭它,然後你逐漸的習慣它,足夠的時間後你開始依賴它。”
可憐的老布,在肖申克渡過了50年,幾乎就是一生的時間。也許,曾經的老布,在剛剛進入這種體制下,和一切剛剛進入這裡的“菜鳥”們一樣,憤世嫉俗,試圖反抗,最後又跟大部分的囚徒一樣,發現反抗等於徒勞,慢慢地接受並適應體制,最後發展到對體制的嚴重依賴。
老布的靈魂和肉體,都已經完全被體制化了,在垂暮之年卻被放逐出體制之外,此時老布與體制脫離無異於一個胎兒被斬斷臍帶。因為肖申克監獄裡的經歷已經奪取了他對生活的希望,他已經沒有了生活的目標,在他的世界裡,剩下的只有肖申克監獄的高牆和牆裡的犯人。
離開了肖申克,布魯克斯也就失去了整個世界。他的人生遊戲,沒有了任務,也就沒有了玩下去的動力。
體制化實在太可怕,它一刻不停地侵襲著你的身心,就好比慢性毒藥,一旦發作,就不可回頭。有一本關於納粹集中營的回憶錄中寫道:解放的時候,美軍釋出了一條命令:“不能給他們太多食物。”因為,放出來的囚徒,面對充足的食物,可能會被撐死。失去了食物太久,胃已經對食物消化不良。
其實,人何止是會對食物消化不良?還有許多東西,自由、希望、理想、勇氣、安逸,等等。就像卡夫卡說得那樣:“人的一生就是在找一個籠子,找到之後,把自己蹲進去,然後才會覺得,這兒很安全。”
如果安迪也麻木,被體制化,他的結果比老布好不到哪兒去。所幸,他和老布不一樣,他知道有些東西是石牆管不住的,比如心靈,比如希望。他時刻保持住清醒和內心的柔軟,為了通往太平洋海島的遠路籌劃著。所以,他的人生遊戲,玩得比老布精彩。
我是自由職業者,也一直在自由中保持自律。我在打拼中認識了各種各樣的人,也獲得了難以用語言表達的存在感。生活是很難,我要自己繳納社保,我要自己尋找業務,我要加班加點趕製東西,我要半年甚至一年才能收到回款,真窮的時候就剩下幾百塊錢……但我喜歡這種在路上的感覺,喜歡為了夢想義無反顧的自己。我不想年輕的生命被安逸卡住,待到有一天躺在搖椅上,感慨著還有那麼多未完成的夢!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