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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所有的家都是溫暖的。”

1、

坐了七八個小時長途車到縣城,被一輛黑計程車拉上車。晃得頭暈眼花,五臟六腑全都錯了位置,身材瘦削的司機跳了下來,攔著老公說:“兄弟,前邊路太小,要不你再加點?”

我蹲在村口的大榕樹下,看著老公與司機討價還價。在身上最後一口氣被抽光前,我給婆婆打了個電話:“媽,我們到村口了。”

良久,婆婆懶洋洋地回了個“嗯。”她的嗓門一向很大,說話喜歡用感嘆號增強語氣。但此刻,我確信“嗯”的後面沒帶任何標點符號,乾巴巴地噎人,把我想說的話被堵在了喉嚨裡。話筒裡傳來一陣嘈雜聲,我還沒來得及分辨,婆婆大喊一聲“三筒”,便斷了訊號。

天上飄著細細麻麻的雨,我和老公拎著包,深一腳淺一腳地都在鄉村的路上。天邊毫無徵兆地響起了一聲悶雷,豆大的雨滴澆得人睜不開眼睛。

推開門,婆婆將手中的牌攤下,嚷嚷著跟牌友要錢。拾盡桌上的錢,婆婆這才回頭看了一眼:“哦,回來了。”目光掠過渾身溼透的我們,又補充了一句:“咦,下雨了嗎?”

婆婆似是隨口一說,沒期待我們回答。牌過一圈後,她似乎突然想起,衝著廚房地我們喊道:“飯在電飯鍋,菜在冰箱,自己熱熱。那碗雞湯是留給你大嫂的,別動!”

坐車前騰空的胃,欣然然甦醒。開啟冰箱呈現在眼前的是,一盤油汪汪的鹹菜臘肉,和一碗分不清模樣的茄子,稍微有點賣相的是留給大嫂的那碗雞湯。

胃漸漸地泛了酸,片刻後,我忽然發覺酸的不止是胃,還有心。

2、

“你要是嫁給他,有得後悔!”當初母親吼出這句話時,我脖子昂得老高。時間才過去3年,生活已然把我磨成了雨淋後耷攏腦袋的公雞。她的話應驗了一半,不願承認的那半也只是我嘴硬而已。

當初我興沖沖地將老公領回家,屁股還沒坐熱,母親一聽說兩家相隔千里,自幼喪父,家有兄長,便嚷嚷著逐客。

“娃啊,你性子弱,嫁那麼遠,怎麼能讓媽放心?”母親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勸說,我倔強地昂起頭,任何人都不能阻擋我偉大的愛情,更不惜以懷孕為由威脅母親。

拗不過我,母親抬手摸了摸眼淚:“娃呀,要是受了委屈就跟媽說。”我表面嗯嗯應付,內心多少有些質疑她的擔憂:嫁給愛情的我,怎麼會受委屈?

頭昂得很高,臉打得很響。婆婆對我們的婚事沒表現出過多的歡喜,一頓不鹹不淡飯後,她坐在桌上提出了第一個要求:把這房子裝修了再結婚。

房子座落在村腰上,是公公在世時建的。原始紅磚外牆,屋內用白石灰純手工塗抹,水泥鋪成的地板上,圈圈點點是雞糞幹後的印記。

兩兄弟的家,裝修是我們夫妻的事。婆婆說,大嫂要帶侄女,大哥收入不高,我們得多擔著點。

大嫂是同村人,孃家離得近,一不開心帶上侄女轉眼走。婆婆從不言語,把大嫂寵得像女兒。我嫁得遠,除了老公,沒有任何羈絆,在月子裡受過再多的苦,也只能含淚嚥下去。

3、

出了月子,我帶女兒來到老公上班的城市,成了全職太太。女兒1歲時,婆婆破天荒地給我打電話,絲毫不掩飾她的興奮:“你大嫂又懷孕了,這回是個男孩!”

興奮之餘,她跟我談起中年喪夫後,拉扯兩個孩子長大的各種不易,末了總結一句:“趁年輕,多掙錢,孩子嘛,媽幫你帶。”

婆婆為人強勢,嗓門極大,難得的柔聲相勸,嚇得我渾身一哆嗦,電視上皇太后下旨的情形浮現在眼前,忍不住想要“撲通”一聲下跪,磕頭領旨謝恩。

大城市生存比想象中難,老公每個月不到萬元的薪水,除了奶粉尿布房租水電,逢年過節寄錢回去外,所剩無幾。在娃與錢之間,我被現實狠狠掐了一把,腦子裡想的是,把娃放家裡,兩個人掙錢,生活會更寬裕些。於是,我們答應了婆婆的要求,奶粉、奶布準時寄回家,外加2000元生活費。

4、

把娃送回家後,經濟寬鬆雖然一些,心裡卻苦了許多。家中一切開支由我們夫妻承擔,大嫂生了侄子後,婆婆要求的帶娃錢又上漲了500元。她說:,“家裡開支大,你大哥工資低,你們要多擔著點。”

臨近春節,婆婆說我們不會買衣服,寄多點錢回去,她來買。快一年沒見,孩子長得很快,從照片上看不清她的高矮胖瘦。每次寄回去的衣服,婆婆若是嫌大了,就給侄女。若是覺得小了,便留給侄子。身上穿的是侄女換下來的衣服,染了汙漬或破了洞。

除夕夜,我跟婆婆拿女兒的衣服。她嘴巴一撇:“什麼衣服?你女兒的沒買,我只買了一套小的(侄子)。”

聽完這一句,莫名的痛楚蟄伏在心底,不停地抽搐。緊跟著,千萬只蟻蟲肆無忌憚地撕咬。閉上眼,淚水忍不住從臉頰滑過,滴落在地上,濺不起半絲瀲灩。

婆婆抬起頭,一臉驚訝地看著我,言語上帶著一絲不屑和煩躁:“有什麼好哭的?小丫頭片子穿啥不是一樣長大?你要新衣服可以找件你侄女的,多事。”

我沒有跟隨婆婆去翻舊衣服,默默地回到臥室。關上門的剎那,滿天的煙花將黑夜照得如同白晝,噼裡啪啦的爆竹聲帶著洋洋的喜慶。

熱鬧和溫暖都是別家的,這一年異常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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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女子結婚三年被打四次,丈夫一次比一次狠,這次更是骨裂三根
  • 我對兒媳可以說照顧的無微不至,可她卻搬出去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