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慚愧，小時候長得又小又弱，什麼活兒也幹不動。父母捨不得支使，有活兒都是兩個哥哥幹。兩個哥哥忙不過來，就支使弟弟幹。我倒成了孩子中嬌生慣養的老旮瘩了。母親常說：“老三一生不來，就又小又弱，都以為活不了了，壓根就沒有想到他活了。”

兩個哥哥個頭不高，但都是車軸漢子。弟弟比我小六歲，但是長得又高又壯。上學時，我上初中，弟弟上小學。弟弟幫我幹了不少活兒。給學校交糞交柴，都是弟弟幫我拾送，大冬天的，由於家窮沒有手捂子，手常凍得通紅。

那時鄉村的學校都有校園地，可以種菜種莊稼，多用於改善老師的生活。種地要有肥，當時不興用化肥，多用農家肥。每年一入冬，就號召學生拾糞上交學校，每個學生都有任務。糞便多是馬、牛、豬、狗等糞便。那為什麼要冬天號召學生拾糞上交呢？冬天天冷，糞便易凍易凝，不易碎，沒有味，撿拾與運送方便。我上交的糞任務都是弟弟幫我完成的。每天早晚弟弟要在村裡村外拾糞兩次。天剛要亮，就得起早拾糞，拾取昨晚牲畜排的糞，遲了就被別人拾光了。晚上貪黑拾，白天牲畜排的糞便早被人拾光了，天一黑，剛排的糞便無人拾，這個糞又軟又粘，易碎易粘筐。弟弟先在筐裡墊上一塊破牛皮紙，以免粘筐。拾糞時先輕輕按壓糞便，使其硬實，再小心地拾入筐中，這樣不易碎。上學時，我背兩個人的書包，弟弟左右各挎一筐糞，到學校時，才各自揹包挎筐交糞上課。

北方冬天冷，教室取暖只是燒個鍋包。燒不起煤，只好燒柴禾。那麼柴禾從哪裡來呢？學校就號召學生拾柴上交，每個學生也都有任務。我的任務也都是弟弟幫我完成的。學校願意要玉米、高粱、向日葵等的秤秸與根茬。大冬天的，這類柴禾早被農民拉回家了，農民家燒柴還不足呢？學生沒辦法，只有拾更小的柴禾，如苘麻根茬、大豆根茬、穀子根茬等。因為太小，拾取很費勁兒，拾了大半天也拾不到多少柴禾。所以每天弟弟也都必須起大早貪大黑去拾，拾夠我倆兒的任務才揹回來。然後上學，又是我背書包，弟弟背柴禾。揹著柴禾走不容易，兩個人柴禾體積大，一頂風走，阻力很大，弟弟揹著柴禾走在前邊，我跟在後邊用手推。我擋在柴禾之後，風吹不著。弟弟在前邊可遭罪了，寒風直往脖子裡灌，手臉凍得通紅。雙手拽著柴禾，不能鬆手，到了學校，連凍帶勒，手都麻木了。

一晃四十多年過去了，我和弟弟都考上了大學，參加了工作，成了家。這些年來，由於工作在不同的地區，很少見面，每年過年才是最固定的見面時間。弟弟的單位福利好，什麼鍋碗瓢盆發放得都很多，弟弟都攢下來，過年時帶回來送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