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該是一種什麼模樣,或者說有沒有屬於工作的標準動作?
在某些崗位這樣的問題或許是有肯定答案的。比如在車間,大多數崗位都受到標準操作法的約束,很少有自由發揮的機會,幾乎每一個明天都是今天的重複。這樣的工作雖然單調,甚至可以說有些枯燥,但卻也悠然並無壓力,可以有很多屬於自己的業餘生活。
換到另一些崗位,比如我在的供銷科,似乎就得不出一個肯定的答案了。儘管也有流程和規矩,有一些約定俗成的套路,但要說有什麼標準動作,那就是飯局,願意或不情願的飯局,是酒精和夜生活,是不確定的回家時間和確定的起床及出門時間。而這些貌似相同的動作卻又隨不同的物件千變萬化,每天都可能不一樣。而在這些歌舞昇平外衣下藏著的可不是人生享受,至少不全是享受,往往那是不能承受的壓力。業餘生活,那些屬於自己和家人,屬於戀人的正常生活也不得不被弄得七零八碎。
可悲的是,很多時候自己根本意識不到,不是覺得理所當然,就是對這樣的破壞不以為然。
我的相機似乎也從調到供銷科那天開始被放到了箱子底下了。曾經痴迷到無以復加,甚至一度想以此為生的喜好就這樣義無反顧地輕鬆被雪藏,這是之前無法想象的。可是,它確實發生了。我不知道是因為自認為到了某個臺階已沒有目標,或者後面的目標太大不願追逐了,還是喜好被突然疾風暴雨般襲來的夜夜笙歌的快感給取代了。
不得不承認,這種吃喝玩樂的工作生活不分的日子對人是有些吸引力的。
我弄不清這樣的狀態是不是就是這份工作的本質,只覺得似乎這才是工作本身,在我的記憶裡真正屬於那種端坐在辦公桌前處理業務的部分並不多,大多都是工作時間以外的時刻的印象。事實上很多工作都是在這種貌似與工作無關的時間裡自然完成的。與此同時,也收穫了很多友誼,可能這些情誼才是對我那些沒日沒夜時間付出的回報吧。
無論是與鎮江藥用玻璃廠的孫科長,還是後來的湖北製藥廠,中原印刷廠,及西南合成藥廠和其他很多企業的朋友都是在這樣的業餘時間的投入中成為深交摯友的。
那一天,西南合成藥廠的強走到我辦公桌旁時,我正被為什麼事情弄得焦頭爛額。他的名片和一支香菸幾乎同時遞到了我的面前。我像平時一樣,嘴上說不吸菸卻仍然會把遞來的香菸接住,然後放在桌上,供那些煙癮犯了的同事來拿。煙放在了桌上,名片卻一直沒有離手。
西南合成藥廠幾個字很扎眼,這可是我到新部門後第一次出差去的企業,那是一次讓我感動也令我沮喪的經歷。
我抬頭看了看旁邊坐著的來人,看起來比我年紀小一點,青澀如新人一般。我想到了自己那次出行,同理心油然而生。
“你稍坐一下,我手上有點事。”我輕聲說道,心想絕不能讓他像我當時那樣遭受長時間沒人理的際遇。
“好的,你先忙,你先忙。”年輕人操著濃厚的重慶話朗朗地說道,聲音全沒外表那樣青澀。
早安,二月二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