慄旭晨||姐妹花
在這個世界上，如果說哥們是最鐵的，那麼姐妹則是最親最好的。好姐妹就是在一起瘋，一起鬧，一起唱反調。我慶幸上天賜給我一對女兒，一個像秋天般沉穩，一個似夏天般熱烈，卻總能把寒冷的冬天幻化成明媚的春天。
大女兒楊子出生時，恰逢大雪紛飛的冬天。她的笑靨她的天真瀰漫於整個小家庭的時空，讓我和妻感受到春天般的暖意。每天清晨，我送她上幼兒園時，女兒總要哭著懇求我:"爸爸，我保證在家聽話，不惹您生氣。求您別送我上幼兒園了，我想和爸爸在一起…“匆匆忙忙趕著要上班的我，好像沒聽見似的，毫不理會她在說什麼。女兒也知道爸爸不會答應她，她因而總是噘著嘴，邊喊邊哭:"我不去幼兒園，我不去…"每天早上，她總是極不情願但又不得不乖乖地跟在我身後下樓。有一次，我騎車載著她剛出小區大門，她竟然跳下車子來，邊哭邊跑，還跑丟了一隻鞋，被路上正要上學的淘氣男孩拎起來，扔到了對面的房頂上。我又氣又急，一巴掌朝女兒的屁股打下去。這是我第一次打女兒，心疼呀。從此，我暗下決心，一個孩子就讓我操碎了心，誰還敢再要第二個。
花開花落，似水流年。楊子長大了也長乖了，每天清晨高高興興地揹著書包去上學。目送著她漸漸在轉角消失的背影，我如釋負重，頓覺"波濤在後岸在前"。
那年夏天，我去杭州出差，偶遇一湖荷花，有的已經全開了，亭亭玉立，有的還是一個花骨朵，含苞待放，有的剛開出兩三瓣，迷人醉眼。千百朵荷花，千萬種姿態，把波光粼粼的湖面點綴得更加燦爛奪目。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那一刻，我想我是醉了。
正在湖邊勞作的花農告訴我，荷花中最美的要數並蒂蓮了。並蒂蓮屬荷花中的千瓣蓮類，是花中珍品，其生成的機率僅為十萬分之一，是數載難逢的植物中的雙胞胎，其遺傳基因尚在研究中，目前還不能複製，只能天然生成，情深意長，花樣年華，金蘭之誼。
隨著收入的增加，生活的改善，我和妻萌發了再生一個孩子的念頭，並得到雙方父母的全力支援。我試著和楊子說起為她再生一個小弟弟或小妹妹的事兒，楊子大驚失色，邊哭邊嚷:”怎麼？你們不愛我了？你們再生一個試試，看我如何收拾他(她)！"幾句話，把我的美好心願撕了個稀巴爛。
在楊子剛上小學五年級那年春天，我們有了第二個女兒子怡。楊子由最初的不聞不問不關心，一下子變成了又親又抱又庝愛，讓我和妻始料不及。她放學後的第一件事，就是直奔臥室，跟妹妹說話，陪妺妹玩耍，逗妹妹開心。如果妹妹睡著了，非要千方百計把人家弄醒才罷休。在姐姐心中，妹妹是最該被保護的。在妹妹眼裡，姐姐是最可信賴的人。妹妹有什麼小秘密或煩心事，都可以向姐姐傾訴，無論遇到什麼困難，姐姐都會挺身而出幫助她。
楊子上大學時，打電話告訴我，她最想念子怡了，小胳膊小腿，就連哭喊也是這個世界上最動聽的聲音。姐妹就是那種今天吵，明天鬧，近了煩，遠了想，時時掛念，見了面互掐，自己能欺負別人不能的那種關係。
不分享，無姐妹。不姐妹，不快樂。姐妹倆相差十一歲，子怡從小是個跟屁蟲，姐姐外出總要跟著人家，斷不了看這看那，玩這玩那，吃這吃那。楊子上班後，有了自己的朋友圈，很少帶子怡出去了，惹得子怡滿臉不高興。不過，楊子每次聚餐回家，都會帶一大包吃的東西回來，子怡立刻多雲轉睛，怨氣全消。還有每年的換季和過年的衣服，子怡的都由姐姐大包大攬，子怡自然偷著樂。子怡在學習中遇到什麼難題，一般都由姐姐來幫助解決。楊子在網上購物舉棋不定時，大多由妹妹"參謀"定奪。子怡頭髮長了，全由姐姐"押"到理髮店去剪，後來還給妹妹辦了張包年卡。
讀書，是為了在成長的路上遇到更好的自已，見到更大更美的世界。相同的是姐妹倆都愛學習，都以優異的成績先後考上了忻州一中，都考上了理想的大學。所不同的是，姐姐學的是文科，學的是新聞學專業，妹妹學的是理科，選擇的是計算機科學與技術專業，一個在海南，一個在天津。姐姐是榜樣，是標杆，妹妹則是影子，是尾巴。照直講，姐姐是一杯咖啡，妹妹是一隻杯子，先苦而後甜，姐妹倆永遠都在彼此心裡。
三年前，九月，子怡考上了心儀的大學，楊子陪我去天津送妹妹到學校報到。十月，楊子結了婚，找到了人生的另一半，剛開學才一個多月的子怡請了假，專程回來參加了姐姐的婚禮慶典。婚後，楊子正式喬遷新居，住著138平米的大房子，公公婆婆就一個兒子，待楊子如親閨女一般。好在我們兩家同處於新城區，隔著一條慕山路，距離只有一千多米，楊子基本上每週都要回我們這邊吃飯。子怡在大一就過了英語四六級，年年都拿獎學金，還獲得了全國“桑麻獎學金"。去年初由於趕上新冠疫情，子怡的學校一直沒有開學，姐姐姐夫便叫上子怡，開上車逛古城，吃美食，照美顏，過生日，回鄉下。八月底，子怡開學了。中秋節前夕，姐姐從忻州買了上等月餅，給天津的妹妹郵寄過去，讓妹妹分享姐姐給予的甜蜜。今年年初，楊子考上了市級單位公務員，妹妹第一時間送上了祝福，並表示這個寒假要宅家抓緊時間學習，全力衝刺十個月後的考研。
楊子已有了屬於自己的一片天地，子怡也會有的，我只能默默地目送著她們次第從家中離開。感傷也罷，欣喜也罷，這一天遲早會到來。我知道，即使飛得再高，走得再遠，姐妹情深，她們永遠是一對令人羨慕的姐妹花，開在我的心裡。
正月的街頭年味還很濃烈，我從人行道上走過，眼前是行色匆匆的上班族和旅人，耳畔傳來歌手單九希的歌聲:一聲姐妹大過天，我們要走得很遠，你的難過，我都能看見，一點時間，我都會想念…
作者簡介
慄旭晨，山西忻府區南高村人，現任忻州市廣播電視臺專題部主任，榮獲山西省第五屆百佳新聞工作者稱號，榮獲中華新聞工作者協會金質獎章，發表新聞、文學作品一百餘萬字，著有文集《跨越》、散文集《夢裡花落》《夢裡花開》行於世。散文《岳母在上》《楊胡的葡萄熟了》榮獲全國文學大獎賽一等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