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個戀舊的人,經常會回憶往事,特別是小學時我和弟弟在新疆求學的那段時光,不時的會浮現在眼前……
我祖籍河南,爸爸是退伍軍人,在我還沒上學時他就一人去新疆打拼。過了一年多,他就把媽媽,弟弟和我三人都接了過去。雖然已經過了二十多年,我依然清晰的記得那時的新疆伊犁是多麼寒冷。爸爸上朋友家去了,媽媽讓我去找他,由於沒找到又寒冷,所以我哭了,這一哭可好,臉上直接結冰了。吃水需要拿錘子鑿冰,真是"冰凍三千尺”鑿半天才能鑿開,鑿出個洞,然後再拿瓢一瓢一瓢的舀桶裡。聽爸爸說那是從雪山上流下來的水。雪都沒過我的膝蓋,走起路來非常困難。房子是泥打的,這樣的房子保暖性好,裡面生爐子,牆都是暖暖的。所以冬天都愛在房子裡待著………
第二年秋天,我在四大隊上了一年級,一個班就二十個人左右,但聚了回族,維吾爾族,哈薩克族,漢族,錫伯族,不得不說新疆真是個多民族地方。老師是回族,非常善良。有次抽考比賽,我由於錯了一個計算題沒拿上獎,她溫柔的鼓勵我。節日時,她邀請我去她家做客。同學們都非常友好,她們經常從家裡拿囊和酸奶疙瘩與我一起分享,對我這個外地人沒有一丁點兒歧視。直到現在,我還記得很多人的名字:馬麗,楊雯,劉剛,馬龍,古麗娜,朱菲菲……
在那兒上了一年,爸爸就帶我們去了伊寧市,準備批發蔬菜賣菜。我們租住的是一個四合院,裡面住了十幾家和我們一樣從內地來新疆打拼的。有四川的,甘肅的,山東的還有河南老鄉。由於城市上學有跨區費,費用高昂,當時爸媽拿不出那麼多錢,所以讓我和弟弟跟舅舅回了老家。我在姥姥家住,弟弟上叔叔家跟奶奶。就這樣我住在姥姥家上完二年級。
由於奶奶不方便看弟弟,一年後,媽媽又把我和弟弟接去了新疆。那時他們已經在伊寧市賣菜,我們要在伊寧市上學。交了高昂的跨區費,還找了一個老鄉幫忙,才把我和弟弟送到了伊寧市二小上學。
二小大多數都是城市的孩子,只有兩三個和我一樣是務工子女的孩子。即使我學習名列前茅,口算班級第一,班主任還是安排我和一個智商不正常的同學坐同桌並且坐在班級最後排。當然我們相處的還算融洽,他不說話,總是愛天真的看著我笑。由於我有家鄉口音,上課還鬧過笑話。記得有一次,老師點名讀課文,我自信的舉起手。當讀到小貓時,同學們鬨堂大笑,我不知所措,原來是我把"小貓"讀成了"小毛"。還好,臉皮比較厚,以後依然舉手發言,普通話也越來越標準。最後以兩科都接近滿分的成績完成了三年級。
跨區費需要一年一交,再加上學費,爸爸媽媽實在拿不出來了,於是就把我和弟弟送到了住在兵團連隊的遠房阿姨家上學。那裡屬於連隊小學,費用低。阿姨家四個孩子,大姐不上學打工去了,二姐在團部上初中,週末才回來。三姐和我一個年級,四妹上學早,比我高一級。再加上弟弟,平時我們四個孩子,那也是相當熱鬧。阿姨家生活也很艱辛,冬天為了省煤,都用玉米棒生爐子。睡覺前,填一爐子玉米棒,兩三個小時就燒完了。晚上睡覺,我都蒙著頭睡,要不凍頭。孩子多,免不了打架爭吵,爸媽有可能是覺得不太方便,在那兒一個學期後,就給我和弟弟在學校附近租了兩間房,從此,我就帶著二年級的弟弟開始了一年半的獨立生活。
這也是我和弟弟至今最難忘的一段時光。爸媽給我們租住的房子是人家的空房子,很久都沒住人了,地面很潮溼。我和弟弟就住了一間,放了一個單人床。一個爐子,一個鍋,幾雙筷子,幾個碗這就是我們的全部家當。這排房子包括我和弟弟一共住了4家人,準確來說也就是5個人。因為那三家每家就一個人,都是孤寡老人。兩邊鄰居都是70多歲的老爺爺。右邊鄰居的鄰居是一個50多歲的奶奶,她每天瘋瘋癲癲的,嘴裡經常大聲的罵罵咧咧,也聽不懂她在罵什麼。有時還趴在我們窗戶上偷窺,被她嚇了好幾次。早上我們有時衝包豆奶粉,大多數不吃飯。中午在學校吃,有時打份菜,有時買袋海帶絲。晚上回去,生爐子下麵條或蒸米飯,有時泡包泡麵。每天就期盼趕緊週末。因為週末就可以回到父母身邊吃好飯了。每個週五下午一放學,我和弟弟就趕緊往車站趕,如果晚了,就趕不上最後一班5路。車站離學校挺遠的,但是一想到馬上可以回家見到父母了,就一點兒也不覺得累。沒多久,班主任就聽說了我們的情況,放學後專門上我們住的地方去看望。還親自為我們做了一頓土豆麵條,囑咐弟弟要聽話,不要太貪玩,要幫我一起做飯。第二天,還專門開班會,對我進行了表揚。說我獨立性強,在帶弟弟的同時,學習還名列前茅……但是我卻一直趴在桌子上,不好意思抬頭。我成了學校的"小名人",幾乎每位老師都知道我。學校開家長會,其它同學家長對我爸說:你是怎麼教育的孩子,這麼小能帶著弟弟獨立生活,學習還數一數二……我爸高興地合不攏嘴。
那時候老師和同學們都非常照顧我,每到節日,同學們都從家裡帶來好吃的分享給我,沒有嘲笑,沒有欺負。有一次,弟弟被別人家的狗咬傷了,我知道後嚎啕大哭,那時候就害怕弟弟會得狂犬病,拉著弟弟去別人家討說法,當時人家賠了錢。需要連續去團部打好幾針,是弟弟的班主任抽空兒騎摩托車帶他去打的。多年後,我和弟弟還去看望她,誰知她已意外離世
也許正因為有了兒時的磨練和身邊的溫暖,才造就了我強大的內心。我始終堅信人間處處有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