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究竟,梁思景與辰雨銘的的孽緣,要追溯到什麼時候?
梁思景自認不算什麼好人,否則,就不會在辰雨銘心情不好、酩酊大醉之際,趁虛而入。
只是辰雨銘,恰恰巧巧對他的身子很滿意,才讓他們彼此有了這個機會糾纏了這兩年。
他們的關係甚至稱不上戀人,最多算是你情我願的床上朋友。
但是梁思景依舊很滿足,畢竟這是他所觸到的,離辰雨銘最近的位置。
他甚至很慶幸。
慶幸辰雨銘的那個白月光不吭一聲地出了國,才使得他們有了那個彼此心照不宣的夜晚。
慶幸酒吧酒保誤打誤撞地將電話打給了自己,才會有了他偷來的這兩年光陰。
可是啊,別人的始終是別人的,成不了自己的。
陳末回來了。
那麼自己偷來的,是不是該還回去了?
2.
接到電話時,辰雨銘正在床上跟梁思景耳鬢廝磨,差點提槍上陣之際,卻硬生生地被手機鈴聲打斷。
他們離得太近,近到電話裡的音量這麼小,都影響不到梁思景分辨出電話那頭,是辰雨銘的那個白月光。
“雨銘,來機場接我。”陳末並沒說任何的客套話,好像這兩年他不過是出門旅了個遊,歸來時,還有人在等他。
梁思景身體漸漸僵硬了,卻有一瞬間想要發笑,這個人,憑什麼篤定辰雨銘還在等他?明明……明明現在在辰雨銘懷裡的人是自己啊……
梁思景眼含著一絲小心翼翼的祈求,期待的望向辰雨銘。
拒絕他吧,辰雨銘,他不配你的喜歡。
看看我吧,辰雨銘,我才是最愛你的。
可是他眼裡的期待、心底的祈求,辰雨銘都沒有看到。
他自這個電話接起就沒有再看過樑思景了。
辰雨銘冷笑兩聲,夾雜了些咬牙切齒:“陳末,你TM還知道回來!”
他的聲音裡帶著冷意,可梁思景分明捕捉到一抹不易察覺的驚喜自他的眼中劃過,擦亮了整雙眸子。
辰雨銘臨出門前,被梁思景勾住了衣角。
“你……什麼時候回來啊?中午要在外面吃嗎?晚上回來想吃什麼?我來做。”梁思景扯了抹笑容,有些急切,又有些討好。
他們的關係,讓他不敢直截了當地去質問。
而他在這段關係裡的地位,更是讓他沒有大張撻伐的底氣。
感情裡,先愛的那個人啊,總是劣勢的。
“不用刻意等我,今天有比較重要的事,大概會回來很晚。”辰雨銘摸了摸梁思景的臉頰,給了他短暫的安撫。
3.
辰雨銘出門了。
梁思景心思不寧的啃著指甲,神經兮兮地在屋子裡晃來晃去。
——他不想自己陷入無休止的旋渦裡面胡思亂想,可他也實在控制不住自己。
辰雨銘應該已經接到陳末了吧?
……
他們在吃飯了嗎?
……
現在呢?他們會在做什麼。
……
梁思景沉浸在焦灼不安的思緒裡不能自已。
天黑了。
淅淅瀝瀝地下起了雨。
梁思景像是終於得了一個理由,撥出了那個號碼。
“喂?思景,怎麼了?”
漫長的幾十秒後,電話終於被接通,傳來了辰雨銘略顯疲憊的聲音。
梁思景愣了愣,繼而若無其事地說:“外面下雨了,想提醒你回來時要注意安全。”
——他總是要這樣“委婉”表達自己的意思。
明明是想要催著對方回家,卻只能以試探的方式說出來。
明明聽著辰雨銘的聲音裡充滿情事後的疲憊和沙啞,卻也只能裝作無事發生的樣子。
因為只有這樣,他才能保證自己可以在辰雨銘的身邊待的久一點,再久一點。
努力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才能不使自己變成辰雨銘的累贅和麻煩。
“今天回不去了,你自己好好睡。”電話那頭的辰雨銘頓了頓,似乎在斟酌著吐口而出的話語:“明天在家等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說。”
電話就這樣結束通話了。
梁思景腿一軟,頓時失魂落魄地跌坐在了地上。
他聽到了。
陳末在電話那頭輕笑。
是在嘲笑自己的不自量力吧?
他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那個,是自己求而不得的。
對比鮮明而諷刺。
梁思景沉浸在這段感情裡泅渡了許久,越來越迷失了自己,卻遲遲到不了自己想要到的那個彼岸。
可辰雨銘呵,總是清醒著,看著他沉淪,卻始終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
4.
梁思景在地上呆坐了良久,起身時,雙腿已經麻痺,幾近沒了知覺。
他扶著牆壁緩緩走回了臥室。
梁思景已經想好了,他不會死纏爛打使得彼此兩敗俱傷。
退出和成全,是他最後可以為辰雨銘做的。
梁思景原本在收拾好了自己的衣服、行李後,就打算一走了之,可終是殘存了點奢求。
就說聲再見吧,道個別也不為過,這段感情,也算有始有終。
梁思景最後依附著自己的私心,換了件辰雨銘的睡衣,抱緊辰雨銘的枕頭,躺在了辰雨銘睡覺的那一側。
努力地,汲取著辰雨銘的氣息。
辰雨銘,最後一次了,原諒我吧。
梁思景的鼻子酸酸的,心也悶悶的。
該知足了,梁思景,你已經霸佔辰雨銘兩年了。
沒關係的,梁思景,不要哭……
可這眼淚,終是個不聽勸的,啪嗒啪嗒地浸溼了枕頭。
5.
清早,不知何時迷迷糊糊睡過去的梁思景,又被一陣嘈雜的吵嚷鬧醒。
朦朧間,看到面帶笑意的辰雨銘推門而入。
門開了又闔,但也未妨礙梁思景看清臥室門口那個一閃而過的身影。
陳末。
梁思景腦子“嗡”地一下,瞬間回想起自己現下尷尬的處境。
“你、你回來了。”梁思景垂下頭,躲避開辰雨銘的眼神,慌手慌腳地從床上爬起。
眼睛過於酸澀,梁思景慣性地就想抬手去揉,卻被疾步而來的辰雨銘攔住了手腕。
“怎麼哭了?”辰雨銘眉心微蹙,一手抓著梁思景的手腕,另一隻手摸上了梁思景的眼角,觸了一手的溼熱。
哭了?
他竟不知道自己又哭了嗎?
原來,不只是自己,就連眼淚都是個不爭氣的。
梁思景抽回了手,用力地抹了把臉。
“沒事,我……”
“這是什麼?”
梁思景正欲說些什麼,卻被辰雨銘打斷。
掃視著床邊梁思景打包好的幾箱行李,辰雨銘的眼神逐漸陰沉下來,滔天的怒意瞬間席捲了理智,手一伸,用力地掐上了對方的下頜:“梁思景,你準備做什麼?”
梁思景被辰雨銘的怒意嚇到了,剛抹掉的眼淚又冒了出來。
“陳、陳末回來了,我、我……”
“他回來跟你有什麼關係?”辰雨銘雙目微眯,充滿了審視的意味:“難不成你收拾了東西是要跟他私奔?”
梁思景擺著手,急忙解釋:“不是!我、我只是想把你還給他……”
聞言,辰雨銘的臉立時黑成了碳。
6.
這烏龍大了。
客廳裡,梁思景兩手扶著膝蓋坐得闆闆正正,認認真真地聽著辰雨銘的說教。
但同在現場的另一位非嚴格意義當事人陳末,顯然屬於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不住地扇著風點著火。
“嘖嘖嘖,辰雨銘啊辰雨銘,當初還洋洋自得的炫耀自己把人搞定了,這是搞定了嗎?搞定了會兩年都沒發現這麼個大疙瘩?”陳末翹著二郎腿,坐在沙發的一端幸災樂禍的數落,完全沒有身為“疙瘩”本身的自覺:“不過這也怪不得人家小思景,畢竟你當初對我當眾表白的事,搞得人盡皆知!”
“老子TM那是打賭打輸了!”陳末的一番話登時惹來了辰雨銘的怒目而視:“鬼才信老子會看得上你!”
“鬼信不信我不知道,反正你們家這位信了,還說你因為捨不得我出國借酒澆愁呢!”說到此處,陳末頗為不齒的搖了搖頭:“想不到號稱千杯不醉的辰雨銘,竟然會用‘醉酒’這種拙劣的把戲追人呢,真是禽獸啊禽獸!”
“你可閉嘴吧!還敢說!兩個月前就跟你說好的事,磨磨唧唧到昨天才回來,害的老子媳婦兒都差點跑了!”
“你該感謝我幫你們解了這個結才對!”
……
梁思景默默地聽著這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也將自己一直在彆扭著的事,給聽了個明白。
此刻,只想垂下頭,挖個縫兒鑽進去。
“小思景。”陳末終於cue到了那個努力地將自己變成鴕鳥的人。
“我可是一個清清白白的的鑽石單身美男子,也沒那重口味看上這麼個……”陳末略顯嫌棄地上下掃視了旁邊的辰雨銘一通:“你就寬心吧,這玩意兒,沒人跟你搶。”
梁思景腦袋越垂越低,小小聲道歉:“對不起……”
陳末笑了笑並不以為意,誤會,只要解開了就好。
“不過,某些人啊,把喜歡埋在了心裡,藏得太深,可是你若靜下心來仔細挖掘,就會發現,那裡面滿滿的都是你呢!”
7.
聽罷,梁思景小心覷著另一頭已臉色稍霽的某人,想要靠近,又不太敢靠近。
注意到了他的小動作,辰雨銘沒好氣地拍了拍自己的腿:“過來!”
梁思景兩眼一亮,“噔噔噔”地跑了過來,乖乖地窩進了辰雨銘的懷裡,輕輕地揪著人的衣角:“對不起,你別生氣了……”
沒理會梁思景的小動作,辰雨銘直接從衣兜裡掏出來一個小巧精緻的呢絨盒子,從裡面取出一枚別緻的戒指,不由分說地就套上了梁思景右手的無名指。
“懂了?嗯?”辰雨銘略顯羞澀地抓了抓頭髮:“你還真是有本事,完全打亂了我的計劃。”
梁思景看了看辰雨銘,又看了看手上莫名多出來的戒指,懵懵地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呆呆傻傻的樣子,逗樂了辰雨銘。
“兩週年快樂。”吻了吻梁思景的鼻尖,辰雨銘將自己的手與梁思景十指相扣:“好了,求婚成功!”
一旁的陳末目瞪口呆:“辰雨銘,你太應付事了吧!你這是騙婚!小思景,你就這麼隨隨便便地把自己交代了?”
可是另一頭甜甜蜜蜜的兩人,正深情對視,無暇理會“鋥光瓦亮”的陳末。
心思轉了轉,陳末又無不惋惜地說:“可惜啊,某人親自參與設計的婚房、鋪滿了玫瑰花瓣的求婚場地、滿屋子無一不在訴說‘marry me’的近700張的照片,都暫時派不上用場嘍!”
8.
“啊?要看,我要看。”梁思景被陳末說得心動極了,扯著辰雨銘的袖子,迫不及待想立刻去看一看。
辰雨銘面部微赤:“還去看什麼看,婚都求完了!”
“不行,太草率了。”梁思景正經八百地搖著頭:“不算數。”
梁思景不依不撓,辰雨銘終是牽著梁思景起身出門。
一直走到停車場,陳末都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面。
辰雨銘不耐地回身瞪視著他:“嘖,你怎麼還跟著?”
“我去幫你們做見證啊!”陳末興味極濃。
“哎辰雨銘,我這不遠萬里地將你求婚戒指護送回國,覺都沒睡就幫你佈置場地,你就這麼對我?!”陳末在後面氣得跳腳。
“你該慶幸自己是頂級婚禮策劃師,不然,我還懶得用你呢。”
辰雨銘頭也不回,牽緊了梁思景的手,揚長而去。
愛情向來是相互的,沉淪的又何止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