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算是第二次出遠門了,說是遠門,其實不遠,只到三百多公里以外的城市,是為求學。
上一次出遠門,是去那個學校報到的時候。同樣是灰濛濛的天氣,同樣是兩個男人——我與父親,不一樣的是這次算是第二次。
這個縣城的車站,建在了距離集市略遠的地方,從集市打車過來要付二十塊錢。
車站旁邊是加油站,對門是酒店。
車站的佔地面積算不得大,五六個足球場那麼大,是這個縣城到其他城市乃至其他省份唯一的中轉站。
車站的候車廳很大,零零散散地分佈了一些座椅和坐飛機專用的座椅。
因為是清晨,所以人並不算多,沒有想象中熙熙攘攘的場景,這對一個不喜歡熱鬧的人來說,可謂難得。
兩個男人在候車廳裡靜靜地等,各自看手機,年紀小的面無表情,年紀大的略微急躁。
車遲遲不來,這趟去往三百公里以外的城市的大巴,是從市裡的車站首發的,每天固定只有兩班車,只有忙碌的時候才會增加一班臨時車。
司機總是誤時,每次都有一群人在場壩裡默默等待,年輕人居多,他們分佈在那個城市的各個大學,都是一群遠赴他鄉求學的學子,為了詩與遠方而背井離鄉,與外出打工的中年人不同的是,他們是自願背井離鄉。
其實這個城市也有一個大學,按辦學層次劃分,屬於最次等的職校,且無論是辦學水平還是教育條件都略差,以至於那個城市的學校的老師一來招生,大家都紛紛往外跑。
我也是那群“逃跑者”之一,原因無他,僅僅是因為一個約定,我在高二的教室的課桌上,與一個重要的女孩子相約去同一群學校,學同一個專業。
我因高考失利,二本線也沒到,破罐子破摔,想著隨便一個學校也尚可,便輕易地履行了這個口頭約定。
在我連上了好幾個洗手間之後,車姍姍來遲。那司機滿臉橫肉,把原本想要與他理論的幾個男孩子嚇得愣住了,悻悻地撇過臉去,嘴裡嘟嚷這一些聽不清的話語,看口型的話,應該是在問候他家人了。
遲到一次可以理解,路上堵嘛,司機有點事兒嘛,乘客遲到嘛,連續遲到幾次就不正常了,說明這家客運公司的員工良莠不齊,某些員工素質底下,遲到了連句道歉的話也沒有,反而氣洶洶地催乘客上車。
我們走出候車廳,向大巴走去,下面已經圍了一圈人,在等待著上車。
我正打算擠上前去,準備挑個靠窗的位置好欣賞沿途的風景。父親叫住了我。
“到了給我打電話或是發條簡訊來。”
“嗯,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沒事兒,我不忙,等你走了我再回去。”
“嗯,你回去騎車慢點。”
“我曉得。去吧,錢花光了就給我打電話。”
“嗯,知道了。那我走了。”
“去吧,路上小心。”
司機又開始催促了,我接過父親手裡的包,毅然決然地上了車,恰好還有一個靠窗的座位。
我坐了上去,轉過頭去看車窗外的他,略微臃腫的身材、飽經風霜的臉、帽子下銀白的寸頭、微微駝的背,忽然覺得他的身材好像沒那麼高大了。
車緩緩向前駛去,他的身影在陽光下被拉得很長,像一根細線,輕輕一扯,便要斷掉。
他站在那兒,便是一個完整的世界;只要他在身後,我就覺得沒有什麼是可怕的了。
“有人站在,那天我離開的地方;把回憶,站成一個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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