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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年沒認真寫過什麼,也一直想寫點什麼,可零碎的記憶讓無從著手

父親是個淳樸的農民,沒有華麗的背景、沒有繁華的身世,沒有別人那樣文化深厚,一輩子只知道黃土為友踏實悶幹,如大多數莊稼人一樣土裡土氣毫不起眼、膽小怕事、沉默寡言,父親不喝酒也從未見他抽過煙,更未曾見打過牌,父親一生為善,操心命苦一輩子,七歲時候沒有了娘,爺爺屬於那種好吃懶做惹事類似現在的小白臉,父親和叔叔相繼寄養舅爺家,本該童年的生活在不到十歲時候綴學扛起了所有家庭的負擔,一邊供應叔叔上學一邊養家餬口,經常聽父親說最愧欠的是姑姑,最欣慰最驕傲的是叔叔考上軍校,在那個年代以及以後的很多年是唯一一個走出去的也未曾超越的,卻從未聽他說過自己犧牲了多少受苦了多少,也未曾聽過任何半句怨言。

兒時印象很少,記憶最深的就是父親跟母親時常帶著我往各個診所醫院跑,體弱瘦小多病,苦澀的中草湯藥經常被捏著鼻子灌進去,頭上、腳上、手上滿滿都是針孔,打針的時候提著皮才能扎進去,這些都如家常便飯,很多長輩當時勸說父母養不活或者送人,哭聲連個貓的聲音都不如,趴在臉上才能聽到哭的聲音,以至於後來回村裡很多人見了都說這孩誰家的,知情後都一句沒想到能長大活著。因為超生趕上計劃生育嚴查,虛報年齡時常是躲著日子過,那個時候嚇唬孩子的話不是狼來了,而是一句:計劃生育的來了,很多都會聽到哭起來,在睢縣姑家四舅家姑姑家經常住著,父親為了能多分一點地,四處找人最後在北濟河旁邊分了三分地在我名下,父親所能做的就是拼命外出掙錢幹散活,曾為叔叔5塊錢的學費低頭跑很多家去借,曾為家裡喝不上玉米糊犯愁,母親說那時候左胳膊夾著哇哇哭的我,右胳膊邊添柴火邊起身看鍋,臘月份的冬天,屋簷外面下著大雪,老大在一個四方桌子下面坐著哭,老二滿屋子爬著哭,爺爺門口蹲著只會唉聲嘆氣,父親時常不在家,冬日的寒風參夾著哭聲,日子就是這樣度過,環境讓從小不愛說話、性格內向,自言自語自己跟自己說話,時常咳嗽著自己一個人在院裡看著螞蟻跑,再找些土疙瘩擺成一排排,用樹棍在地上畫出一道道線,左手跟右手互相拿著對打、對碰,那個時候自己的玩耍就是土疙瘩,土疙瘩成了兒時唯一的玩具。

小學時候,日子有所好轉,母親是一個很要強的人,雖沒上過一天學不識一個字,但是很要強總想什麼都比別人強,父親也知道,母親跟著父親吃了不少苦受了很多罪,母親論身高比父親高一頭還多,論那個時候幹活她自己一個人扛兩袋子東西,在村裡是數著的,除了沒文化心裡什麼都有就是嘴笨說不出來而且小性什麼事都看不開。那幾年母親和父親沒日沒夜的幹,父親拉著兩輪的架子車走幾十公里甚至百十公里路經常凌晨一點出發,去睢縣、開封、蘭考、寧陵、扶溝等賣過紅薯苗、賣過大蔥、賣過小雞、賣過洋蔥一直到第二天的晚上才回來,現在想想真不知父親當時哪來的那麼大勁頭。父親是一個閒不住的人,幹活慢而不急,對做事要求高又要漂亮,就連去地裡幹個莊稼活栽個蒜都要一致整齊並且前後距離要相同,大中小蒜要分好擺好各就各位。後來買了輛三八槓腳踏車,這應該是家裡第一個值錢的物品,那時候個子小車子大,父親在後面扶著,兩個哥在旁邊跟著喊著,母親在後面看著,就在村頭的西面那條鄉間小路,從車子的側面進去一上一下歪歪扭扭的瞪著,學帶人的時候因為坐在後面的人重車重扶不住把,父親找了個樹根墩子捆在上面,只記得一頭扎進去麥稈堆上,以至於到現在腳踏車也不會帶人。再後來屋裡桌子上開始有零錢,一度時間因為嘴饞偷偷時不時拿走一毛錢,未曾被發現過,拿著回學校偷著讓別人買五毛錢的瓜子或者冰糕,買完還得偷偷的在教室裡吃因為怕同校的兩個哥哥看到,後來因為拿一塊金額過大被發現審問,父親沒有懲罰也沒有打罵也沒去吵也沒什麼大道理,只是再平常不過的一句以後注意,印象當中我們三個從未捱過一次打,唯一一次捱打是因為頂撞父母被老大抱進去西屋扔到床上按著被打了一頓。黑白電視那個時候剛剛興起時,跟小夥伴玩的好小夥伴一高興了就會讓你看,不高興就會關著兩扇門,記得當時時常爬在別人家的門的下面,帶著渴望的眼神從門縫裡眼巴巴的偷看,父親知道後,不知從哪弄了一臺黑白電視,只記得當時經常出現雪花,然後跟著就是狠狠的一拍才會顯示畫面。再後來父親在買了一輛拖拉機,那是村裡第一輛四輪拖拉機,洛陽牌東方紅,記得開進村的時候很多同齡的小朋友在後面跟著跑,紅紅的拖拉機加上紅紅的掛副伴隨著父親的笑聲充滿了幸福,同年老二成了第一批去縣城上小學的人。父親的教育是很成功的,沒那麼多話卻以行動做了很多,也教會了我們,從小我們三個都知道咱窮,自己想要的要靠自己去爭,不能惹事不能染髮不能罵人不能帶髒字不能抽菸不能賭不能打架不能偷不能沒規矩,見了村裡長輩要遠遠的打招呼,這樣才能換來認可和誇獎,因為父親是一個要面子的人。

初中時候,父親挖盡心思四處跑路,開始讓自己提前轉縣城小學,同樣早早的被父親送到縣城上學,與父親同齡的,很多人始終不明白父親為什麼一直要硬撐著借很多錢也要讓我們上學,就算高考後上不了好大學卻依舊不放棄,在那個時候是他們不能理解的,他們感覺男孩子早早的去南方打工為家裡減輕負擔就是最好的,貧富差距就是這樣被拉大的,其實在父親眼裡,上學就是唯一的出來,叔叔的成就一直就是我們三個的榜樣,不成要麼就在家種地,尤其對於最為老小的自己,身體不好又沒力氣加上瘦小,是他那個時候發愁以後的出路,從那個時候開始教育灌入思想如果學不好就跟著村裡的村裡謀生或者怎麼怎麼,生活本以為會好,天不顧人,小時候因為條件針頭未更換老二被乙肝感染,沒被重視轉為丙肝到後期,父親從此四處求醫,本身脾氣暴躁的老二,父親一邊耐心安撫著,一邊四處打聽能醫者,坐著火車四處奔波四處抓藥,被騙過很多次拿過假藥,父親總說吃虧是福,那幾年全家都要讓著老二,看著老二的臉色,甚至到現在因為習慣性也會顧及感受,吃飯用的筷子碗牙刷杯子等都要做下記號,所幸看好沒有傳染和遺傳,否則父親會自責一輩子,當時三人的學費、生活費、醫療費趕上非典整體蕭條以及隨著長大太多開銷到後來老大初三畢業自動綴學被叔叔直招參軍,當時父親雖未多說什麼,但每週回去父親的表情足以明白很多,理解父母的不容易,理解家庭的困難,便學會了節儉學會了省,後來還是從母親口裡得知越來越多的外債在積累,一直在咬牙撐著,再回家時候就幫著乾點活,每次都被趕回來,地裡農活除了老大會幹,老二和我幾乎沒去過地裡,每次閒的時候就是在家一遍遍收拾屋裡,見不到亂的東西一遍遍打掃掃地,那個時候父親肯定很苦,在校儘可能節省,記得有一次母親想吃肉夾饃,不知是什麼味,然後過星期回家時候拿著坐公交的錢加點零錢買了個肉夾饃放在懷裡暖著,一路小跑十幾公里回去,能記得當時父親那種心疼和自責、無能無力的眼神。

高中時候,多少有了叛逆和攀比心理,曾有一段時間不平衡,別人都是有這有那,自己什麼沒有,心裡怨言出身家境不好,聽到父母說話就想頂幾句,說完後其實心裡又是很後悔也自責。經常性從小都是老大穿過的給老二,老二穿過的給我,穿不完的黑布鞋,不想父親來學校看我,卻絲毫沒考慮長輩的艱辛,後來自己想穿新衣服就得從生活費連續幾周摳出來積攢,能省的就省,能不花的就不花,最想要的15元的白球鞋是從兩個月生活費摳出來的,最想要的復讀機一直到n年後的現在也沒來得及去買,高二最羨慕小炮那款最新款的錄音機放著磁帶。讓徹底深受感觸和打擊的是隨著父親的兩次打工,一次是暑假人生第一次坐火車去南方隨著父親去工地,工沒打成餓了一天一夜沒吃飯,步行走了很多路,父親就在火車站四處挨個跟乞討一樣,最後拿著一包泡麵興沖沖的走到面前,那種滋味在當時已有自尊心的心裡形成了一種力量!第二次是高考結束沒多久,第一次去鄭州就是現在的南三環佛崗,那個時候是一片荒地形成的一個木材市場,父親就是在這打散工,到的時候隨著父親七怪八走進入了一間流動的敞篷民房,只有六七平方米,除了一張鐵架床之外,還有個放洗臉盆的木架子,那個多處掉瓷的搪瓷盆上,搭著一條看不出本色的舊毛巾,來到大路上就是現在的南三環,那兒聚集著幾十個跟父親差不多的人,有的坐那打盹,有的四處張望,有的打牌,一輛大貨車進入市場,父親和其他人一樣跟在車後擁了過去,人群圍著車爭前恐後喊著我可以,瘦小的身板父親總是被擠在最外面,好不容易一次被選中,就開始幹活,弓著腰扛著大大的木板子,雙腿蹬得緊緊的,父親腿上的青筋顯得那麼的明顯,趕緊上前去搭把手卻被阻攔著死活不讓,你還小這活幹不了,然後走幾步,停一下,擦下額頭的汗,再前行幾步,吃力的頂著放好擺好,接著又奔向大貨車,第一次醒悟父親賺的是血汗錢賣力的錢,淚再也忍不住溢滿了眼睛。

大學時候,其實到現在自己內心心裡沒承認上過大學,也忘了幾乎還有這一歷程,只記得當時條件越來越不好,事都趕一塊了,老二高三留級同時高考,老大面臨物件及蓋房,心裡是極其不願去上學,一心想如老家一樣外出打工掙錢減輕負擔,最終拗不過父親的執著,拿著學費再次踏入鄭州,不到半年偷偷的跑了,父親知道後氣的不清,以為打工的樣子很好,發過單頁、被騙幹過傳銷、做過服務員、當過促銷員、苦過累過罪受過,沒人帶沒人管,走過很多彎路,也浪費過很多時間,也去過菜市場撿過白菜葉子吃,也等過發工資拿著一塊錢買的一兜饅頭大冬天就著涼水熬過兩天,也有過七八個同學擠在租的單間裡被房東罵過不交房租,也曾為省一塊公交費步行走過一站又一站,也被騙過,也看過路邊小廣告跟朋友去裕達國貿面試公關卻發現不是想象的嚇得爬了出來,總之那之後沒再跟家裡要過錢,父親後來經常說,你們三個從小都懂事,但數你最小數你最吃虧數最對不住你數你吃最苦沒人管四處撲騰,只報好的不報壞的,啥事都能忍得住,其實父親不知道最苦的是他自己。

父親如很多父親的縮影,充滿無私的愛和為子女著想的思想。一次回家,昏暗的衚衕裡,父親把身上的棉衣裹了又裹,而自己高中時的衣服,緊緊地纏在父親身上還說著這樣穿著年輕。父親說過了冬想把房子蓋下,一直以來部分門口人都有意無意等著看著笑話,現在村裡都是平房,你大哥結婚也是新蓋平方,這老院房子太舊,屋簷瓦房下雨屋內漏水地方太多,想蓋兩層,考慮以後壓力現有莊子就一處還有老大是否有意見,一碗水如何端徵求各個意見,電話一通一致結果就兩層蓋吧,既然出去了沒有人想在農村生活,其實父親和母親也是賭一口氣,就這樣村裡第一座兩層樓起來了,後來經常看到父親偎在那個牆角,帶著笑容靜靜的看著這個院子。我們三個是父親的驕傲,實事也證明,無論在外多苦還是如何苟且生存,後來這些年,父親曾經丟失的面子隨著長大一點一點都為他掙了過來,父親經常高興的是合不攏嘴的。

正式有了工作後,父親每到收成時候都會打電話,要不要託人帶些蒜送給你朋友同事領導,總感覺拿不出手覺得太俗,後來每年收成無論貴賤,都會順應父親心意帶一大袋子,的確,在父親看來,經過他手種植的大蒜是最好的禮品,只是後來這兩年,因為產量和我們幾個要求減少或不種了。

在自己眼裡,父親的身體是非常好,也很少聽他說不舒服,直到那天老大通知,還笑著說哪有可能,來鄭州重查查再說。一直認為所謂的癌就像電視裡一樣遙不可及,就算身邊聽到過但也感覺沒那麼可怕也相信現在醫療有的可以治好,確診書下來不可怕,可怕的是宣佈的時間,再也控制不住,一個人就那麼在醫院的負二層停車場,蹲在無人看到的角落,淚水不停的往下滴,刺鼻的消毒水味,陰冷的風讓感覺佈滿死亡的氣息,就那麼呆呆的待了一下午,哭了一下午,不是哭沒盡孝,而是哭父親辛苦一輩子,哭父親命苦,沒來得及享一點福,想到了父親很多事沒辦,他想去租個攤位賣菜,想學打燒餅賣燒餅,想在姑父那租個攤位賣木材等等,其實父親有很多抱負,都被我們三個以辛苦勞累而靜養所拒,老是說以後以後,其實現在想想,無論什麼事,哪有那麼多以後,把握好現在就是最好的以後。

父親走的時候很安詳,直到閉眼也不知道自己得的什麼病,期間明知道結果,村裡很多人包括親戚明裡暗裡都勸說放棄別人財兩空,能理解好意,之所以傾盡所有透支所有隻為最後一個不受罪,守坐在靈堂的草鋪裡,陪父親度過最後一個長夜。生前父親未說過的話,心裡替父親說感謝叔叔姑父四舅三姨小姨等親戚那麼多年的無私接濟。下葬那天,村裡人車擁堵,父親生前要面子,走後同比下來也不給他丟人,隨著一聲聲“好人命不長”的沉重嘆息裡入葬,願那裡是真正的伊甸園!

時間過得真快,一轉眼正好一年,這一年經歷了太多事,整整一年渾渾噩噩,接二連三的事給了要命崩潰的邊緣,改變了三觀一度沒有任何意義信念,每晚睡不著讓蒼老太多,人生的短促和壓力、低沉、無笑給了一個沉默和沉思的世界。不管昨夜經歷了怎樣的泣不成聲,早晨醒來這個城市依然車水馬龍,開心或者不開心,好與壞,城市都沒有工夫等,你只能銘記或者遺忘或者執著某份信念,願執著不辜負所有,願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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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女子結婚三年被打四次,丈夫一次比一次狠,這次更是骨裂三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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