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別難過了，外婆去世對她而言也算解脫，你也算仁至義盡孝順到最後一刻了。”

“雖然是88歲高齡去世，去得也快便，別人都說是喜喪，可我心裡過不去這個坎。你外婆在世時雖說囉嗦又麻煩，可至少我還有個娘。現在去世了，我就再沒有孃家可回了。”

這是我和我婆婆的一段對話。

這幾天，倪先生的外婆去世了，88歲高齡，因為摔了一跤，在家躺了兩天就突然與世長辭了。

在我們當地，高壽老人去世，還算喜喪。

外婆在世時，患有嚴重的糖尿病和高血壓，有一條腿因為動脈栓塞完全喪失了知覺和行動能力。每次去醫院看病，醫生都建議做截肢手術。

可是老人家不願意動手術：一來，年齡大了，怕禁受不住；二來，她希望死後還能保持完整的屍身去地下見死去多年的老伴，而不是缺胳膊少腿的殘廢模樣。

對於老人的意願，大家都選擇了尊重與理解。

因為糖尿病的關係，外婆的腿雖然沒有知覺，腳趾頭卻總是破潰而出，經常流膿發脹。

每次去醫院診所包紮太麻煩，外婆就讓子女買一些消毒藥水和紗布，簡單幫忙處理傷口。

可是，所有人都嫌棄外婆腳上的傷口髒、難看、噁心，說看了會食不下咽，做噩夢。只有我婆婆默默接下了這個髒活累活。

“再怎麼樣，她是我娘，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傷口潰爛流膿，感染致死。我不管其他兄弟姐妹怎麼想，我得做到無愧於自己的良心。實在不行，就當媽只有我這一個女兒吧！”

六月酷暑，寒冬臘月，婆婆日復一日地咬牙堅持著。從外婆腳上出現傷口到現在，整整堅持了兩年多。

婆婆本身患有噴門失馳緩症，經常三天兩頭吃不下飯，噁心嘔吐，有時候病情嚴重起來還會抽搐疼痛難忍，只能靠喝葡萄糖，打點滴緩解一二。

公公常年在外地經商，我們平日裡也都在外地工作忙活，唯有婆婆一人留守在家，我們很是放心不下，總勸她放下家裡的事，讓外婆其他幾個子女接手試試看。

可她怕萬一，萬一沒人接手呢，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外婆傷口潰爛吧？她選擇了繼續留守。

她不會騎電瓶車，每天只能騎腳踏車往返。後來村裡建高速公路，路面被整得坑坑窪窪全是石子和水坑，她只能穿雨靴，撐雨傘步行一個小時來回。每年夏天都被曬黑好幾個色度，冬天則凍得手指開裂，嘴唇發抖，她都無怨無悔。

沒有任何事可以阻擋她盡孝的步伐。雖然有時候她也會抱怨兩句，也會覺得麻煩和勞累，可行動上卻從不會遲到。

我驚歎於婆婆的毅力，也被她的孝心時刻感動著，女兒是媽媽的貼心小棉襖，她做到了！

今年過年，因為疫情我們一家三口留在上海過年，婆婆和公公兩人留守在老家。

婆婆心中有牽掛，我不好強求，只能叮囑他們二老自己保重身體，不要過度勞累。

沒想到，今年年初，外婆果真如算命先生所言，突然離世了。而婆婆也算守到功德圓滿了。

我安慰她現在可以了無牽掛地跟著公公去外地一起生活了，或者來我們這邊與可愛多共享天倫也可以。

可她那句，“娘死了，我再無孃家可回”，又令我深深感傷。

“我倒希望她還活著，還麻煩我每天去包腳，這樣至少我還有個娘，我還有孃家。”

是啊，父母在，孃家在；父母亡，孃家又去何處尋呢？

作者簡介：一個愛孩子，愛文字，愛做夢的80後寶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