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人認為,判斷一個人傻不傻,不能僅憑智商確定。
二平是個四肢健全、身體健壯但智力有些問題的男人,年齡比我大將近二十歲。我小的時候,二平正值壯年,身高馬大,雖不能說一表人才,但嘴不歪眼不斜,正正常常的一個小夥兒。但就是因為智力有些差,經常被人奚落、欺負,但二平是個老實人,從不還嘴,更不還手。
打我記事起二平便沒有母親,他的母親已去世多年,父親去世得也比較早,村裡只有一個哥哥和一個妹妹。那個年代,村裡人生活條件普遍很差,自家孩子都沒有太多精力好好照顧,所以,即便有哥哥妹妹他也得不到多好的照料,有飯吃、有衣穿就不錯了。
二平雖然智力有點問題,但心腸很好。平常除了幫哥哥妹妹家裡幹活外,村裡誰家有活兒,只要去喊他幫忙,只要他不忙都會答應。也正因為如此,每逢忙碌的季節,村裡最忙的人就是二平了,常常是東家做完去西家,今天做完了明天的又排上。二平的身體很好,力氣也大,什麼粗活、重活都能幹,也不會偷奸耍滑,不論給誰家幫忙,都百分之百賣力。所以,誰家忙不開的時候都想請二平幫忙,有些懶漢甚至自己不願意動手,變著法讓二平去幫著做,說來很可氣。
二平不會喝酒,但喜歡抽菸。多數時候幫別人家幹完活,主家會送他一包煙,當然,送得也多數是最便宜的煙,幾毛錢一包的那種。有時,主家也會留下他吃頓飯,很多人都覺得他可憐。也許是因為身高體壯,幹得活兒又多,二平的飯量很大,他一個人能吃普通兩個人的量。但也有人家請他幫忙幹活兒,幹完了什麼也不表示的,即便這樣,二平也不說什麼,自己拍一拍身上的塵土就走了,而且下次喊他,他仍然會不會拒絕。
我小的時候,一起玩兒的小夥伴們年齡都差不多,上下相差不過一兩歲,差的多的玩不到一塊兒。大人們更不願意跟我們這些小屁孩兒玩兒,二平是唯一一個經常跟我們一幫小屁孩兒玩兒在一起的成年人。這也許正是二平的悲哀吧,成年人多數除了有活兒的時候想起二平,平常沒有誰願意與他交往,他混不進成年人的圈子,只能向我們靠近,可能二平的智商也並不比當時的我們成熟太多吧。
二平即使混在小屁孩兒的圈子裡,也經常是被欺負的那個。小孩兒有小孩兒的壞法,不論玩什麼遊戲、做什麼事,不好的角色、不好乾的活兒都會讓二平去,他也不推遲,讓去就去了,有些事我至今有印象。早些年村裡很多人家種豌豆,每逢初秋前後,正是豌豆莢摘下來可以直接吃的時候,而且又嫩又甜,這種時候便常有人慫恿二平去豌豆地裡偷摘。因為類似的事兒,二平沒少被村裡人奚落。還有更過分的事兒,我記得有一次,二平偷摘回豌豆莢,大家正津津有味地吃著時,鄰村的“瘋三姅”來了,瘋三姅是位低智女士,年齡比二平還大,因為她經常四處跑,所以十里八村的人都認識她。看到瘋三姅來了,有小夥伴兒使壞,在一個吃過的豌豆莢裡放了幾粒羊糞蛋,然後,遞給二平,讓二平送給瘋三姅。二平也不知道里面的豌豆已經被換掉,拿著真給瘋三姅送了過去,當瘋三姅準備吃的時候才發現被掉包了,兩人便咯咯地笑起來。每每這種時候,二平便像個大男孩一樣,咧著嘴,露著滿嘴被煙燻得發黃的牙齒,顯得特別開心。
前兩天跟父母拉家常,父親無意中提了一句,說二平已經過世了兩三年了,我心裡不禁一陣唏噓。如果二平活到現在,也接近六十歲了,可惜從我上大學之後,幾乎未再見過二平,也不知道後面這些年他是怎麼過的。但我想,隨著年歲越來越大,過得一定不怎麼樣吧!
二平除了智力有點問題外,不論是身體,還是心腸,不論是外貌,還是行為,都沒有任何問題。所以,二平是傻子嗎?我不這麼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