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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小的時候,村裡的光棍漢,每個人都有一杯喝不完的苦酒。吉堂,一個整天愁眉苦臉的漢子,與病歪歪的老孃相伴了一生,他眼底的愁苦與憤恨,令人垂憐;二娃,一個明事理愛說話的漢子,也許是走路有些踮腳,鑄成了他一生的坎坷?文法堂哥,家裡三個哥哥,筋骨瘦弱,家道艱難……

大約從二十世紀六十年代末開始,就有窮鄉僻壤的外省女子來到陵水縣一帶,投親靠友找婆家。那些光棍兒漢們,花上幾千塊錢就能娶個黃花大閨女。文法堂哥曾經相看過三個女人,不是人家嫌他醜,就是要彩禮錢太多,一直沒有成功。

今年春天,第一個來到我們西寧村落戶的春寶媳婦蘭花從老家領來了姐妹倆,姐姐花枝28歲,妹妹花朵25歲。這姐妹倆是蘭花的遠房親戚,因為家裡實在窮,跟她來河北找婆家的。同來的還有姐妹倆的老孃,一個滿臉皺巴巴核桃紋兒的小老太太,整日叼著菸袋呼呼吐菸圈兒。老太太的想法是:誰能出得起彩禮錢,女兒就嫁誰。

文法堂哥東拼西湊了四千塊彩禮錢交給老太太,與姐姐花枝訂了婚;雲貴看上了妹妹花朵,願意出四千塊彩禮錢。誰知老太太把頭搖得像個撥浪鼓,說,俺這小妮子又嫩又水靈,一萬塊彩禮錢一分也不能少。那雲貴把牙齦咬得出血,捨命掏了六千五百塊錢,老太太這才勉強點了頭。

姐妹倆隨後陪著老孃帶著一大筆錢,回了一趟老家。為防止孃兒仨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頭,蘭花和春寶夫婦一同前往監督。如今,姐妹倆和家人一起回這裡成親了。

二大伯為文法堂哥成婚擺了五桌酒席。我那花枝堂嫂大腦袋,細脖子,兩隻窩釦眼兒,走路右腳跟兒一顛一顛的。文法堂哥四十多歲了還沒嘗過女人的滋味兒,被一幫街坊小子們逗來逗去的,塗抹得滿臉血紅;二大伯那張黑黑的瘦臉上也是紅紅白白的。幾杯老酒下肚,不知怎的,他居然咧著嘴像孩子似的哭了起來。我的大姑站起來說:“沒事兒, 老兒子成家啦,他是高興的,大家喝酒吧!”

當天晚上,西寧村裡冒出了兩支“聽房”隊伍,半夜出動,一路到雲貴家,另一路到文法堂哥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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