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人在少年,都對浩瀚星空有著嚮往。
就像劉慈欣的《思想者》中,年輕的腦外科醫生對那個的天文學者,一個羽毛般的年輕姑娘傾訴:
天文臺是一人超脫和空靈的地方,我挺喜歡這種感覺的。
然而女孩子回答道:
至於天文學,它真沒有您想象的那麼空靈,……那時的天文學家,往往長年累月在星圖上標註成千上萬顆恆星的位置,把一生消耗在星星的‘人口普查’中。……我研究恆星的閃爍,沒完沒了地觀測記錄再觀測再記錄,很不超脫,也不空靈。
書中女孩子的回答讓我想起了現實生活中我朋友所在的地震觀測臺,他及同事們日復一日地取水觀測記錄,年復一年,資料在累積,測試在堆加,並沒有突然之間發現什麼新東西。
簡直讓人懷疑人生。
這人生,就是這麼枯燥無聊,且單調。
但是年輕的腦外科醫生堅信:宇宙雖大,但卻有限,自己從事的腦醫學,證明思想是無限的。
姑娘雖驚異於醫生的想象力,但並沒有就此脫離自己的人生軌道,她與醫生,沒有延續這次初相見的情緣。
但姑娘感於醫生對於星空的理解,送了他一副用雨花石鑲嵌的一次太陽閃爍曲線圖。
醫生自此也按部就班地生活、工作、結婚,彷彿是再普通不過的人生。
然而,十年之後與姑娘的重逢洩漏了醫生的內心。
他一眼就認出了姑娘所畫的人馬星a星的一次A類閃爍的波形,與10年前姑娘所送給他的那一副一模一樣。
這要什麼樣的日夜觀摩,才可以記得如此不差分毫?
姑娘起初不信:這怎麼可能?這可是我去年10月觀測到的?
當然,一切都有存檔,當姑娘把二者對比後,終於相信,兩個相同的閃爍出現的時間相距8年零6個月,正好是光在兩顆恆星間往返一趟所需的時間。當太陽的閃爍光線在4.5年後傳到人馬座a星時,後者發生了相同的閃爍,又過了同樣長的時間,人馬座a星的閃爍光線傳回來,被觀測到。
這樣的演練幾乎是兩人之間關係的隱喻:醫生執著,姑娘很久之後,終於收到。
然後呢?這個天文發現會讓兩顆心更靠近嗎?
也許是的。
但正如俗世劇本,生活還是要繼續的,不顧一切,只為心而活似乎總是難的。
然而心之宇宙終究是自由的。
他們推定,7年後天狼星閃爍將會傳回。
也許不會傳回,也許她將不再赴約,畢竟天文臺這裡都已經滄海桑田,變成了一片別墅區。
然而她還是來相見了。並告知17年後,天鷹座的河鼓二星將傳回閃爍訊號。
在這17年裡,他和她,都分別走上了人生巔峰,在各自的專業領域裡作出了卓越成就。
而昔日的天文臺和度假別墅已成為一片被藤蔓覆蓋的廢墟。
他和她就在這片廢墟再次相見。
這場景,猶如一曲文藝詩歌。
關於人生,它總是讓人惆悵而無奈。
現實,總是讓人們各種妥協。
愛情,似乎只是一種想象。
但思想,卻可以無限之大又執著誠實。譬如醫生的內心,譬如姑娘的誠實。
若說《思想者》是文藝之作,未免太過狹窄,因為劉慈欣是一位科幻作家,這也是他將時空探索放在現實瑣碎中的創作,也許正因為他的作品沒有另外虛設宇宙飛船、星際探險,而是瀰漫著人類亙古不變的哲學思考,才使得他的作品脫穎而出的吧。
感謝化學工業出版社及@未來事務管理局主編的《意外之外:太陽火》這本書,讓我見識到了科幻之作的種種意外之喜。
#讀書札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