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梅琳

昨晚，內地的大表姐、小表弟都相繼給我家老太太打來電話。我知道這是臨出門前的告別。

過完十五，他們都會陸續出去打工。這一走就是一年，如果沒有意外的事情，他們都會像其他打工人一樣，咬緊牙關熬到年底再回家過年。如此往復一年又一年。

忽然想起了大雁。他們會在春天飛回北方，等到入冬時飛回南方過冬。

全國回家過年的人不也像極了這大雁遷徙嗎？他們執著著生命中的南來北往、一年一度的迴歸故里。

這臨近尾聲的正月十五，不禁讓我回憶起今年這個奇特的新年。

隨著大外甥年初五的離去，以及年初六最後一波朋友的拜年結束，我的新年曆程算是徹底結束了。群裡已經通知上班的工作資訊了。

從大年三十開始到年初六，我整整忙碌了七天。

在這之前，我還再三告誡自己要過個極簡主義的新年。

回頭想想，這七天的內容，有哪一天是可以縮略的呢？

◆ 團圓

大年三十，即便是一個人，也是要回父母家裡團聚的。連外地的大外甥都一次又一次地改簽機票，就是為了在年三十之前趕回來吃團圓飯。

中國千百年來的文化傳承，崇尚的就是家人迴歸，親人團聚。那些漂泊在外謀生活的人們，他們最大的目標就是掙點錢回家過個團圓年。

即便辛苦一年沒有掙上什麼錢，到年底也是要趕回去，見見親人孩子，又會元氣滿滿地踏上新一年的工作征程。

家人和親情是他們在外拼搏吃苦的不竭動力。家是港灣，是充電寶；親人是工作的希望，是生活的全部。

王小二沒法回來，我只好全權代表。

給老人發紅包，給孩子發壓歲錢，那是一樣不能少的。

紅包和壓歲錢的數目多少不重要，主要是表達對老人的祝福，對孩子的期望。

發紅包和壓歲錢是團圓的盼頭和見證，也是新年喜樂吉祥討個好彩頭的方式，多少都算是過年的儀式。

◆親情

大年初二，是全家人迎接侄女和未來侄女婿的拜訪的日子。這個環節能省嗎？

小門獨戶的我們，人丁稀少，二兄長就這一個姑娘，還執拗地去了外地。

生氣歸生氣，家庭和睦的大局還是要考慮的。

所以全家人齊上陣，大宴酒席熱情款待這對新人，只希望他們過得好，能讓雙方父母少操點心。

為了這次見面，我們忙碌了兩天，累是真累，但也高興。看得出，兩個年輕人發展得還不錯，希望他們能修成正果。

大年初三，我們則在驚恐中度過。二兄長頭天在朋友那裡喝醉了酒，朋友扛他出來時，又不慎失手，將他從樓梯上摔了下去，仍是不省人事。

早晨醒來，頭上一個大鼓包，全身疼痛。五十多歲的人，這種喝法是會要人命的。

我和小弟還有大外甥帶他去醫院做腦CT檢查，希望不會是腦出血。

做核酸、進醫院、開卡充錢掛號，做心電圖、做腦CT，一路下來已是大半天了。好在僅僅是大腦皮外損傷和肩胛骨拉傷，顱內沒有出血。

這個結果抵消了一天的緊張和疲勞。過年其間，再沒有比得知親人生命安全更大的喜訊了！這個時候，我才感覺全身發軟，兩腳打飄。

大年初四早晨，我抓緊時間去幫外甥訂購一些涼皮。我們這裡是小地方，只有這一樣特產美名遠播，還有人坐飛機捎往北京呢！

他已經兩年沒回來了。

這次回來，幾天時間裡，日程排得滿滿的，不是為我母親辦事，就是替他小舅幫忙，他直在群裡調侃，這回家過年比他做生意還累！

是啊，孩子都在慢慢成長，一天天成熟起來。

他曾經是大姐眼裡最沒出息、最不受待見的孩子，如今像個大老爺們，一家之主，成了大姐心心念唸的寶貝兒子，什麼事都找她兒子說。當然，也是我們家的頂樑柱。

這樣的孩子，我為他辛苦奔波也是心甘情願的。

希望我等了兩個小時才買到的10份涼皮，讓他和朋友們吃得開心。

做親人的，就這麼大點的願望。何況他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真拿他當自己的兒子對待，他對我也確實比他媽還親。

新年裡，像這樣的親人間的忙碌怎可忽略？

每個人正是透過這樣的忙碌和花銷，才愈發體會到親情的可貴。

每個人也是在這樣的忙碌幫扶中，堅定著“親情大於一切”的信念。

正是這個信念使得中國年傳承幾千年而不衰。

◆ 友情

大年初四晚上，朋友聚會。

這是一群二十多年的老朋友了，由大學畢業時的四個人，到後來的四家人，又到如今的六家人。

歲月在流逝，我們的情誼卻沉澱下來，越久越深。

每個人從事著不同的謀生職業，有教授、醫生、老師，有國家公務人員，國企員工，也有自由職業者。但這些都沒有影響大家對新年的祝賀與展望。

小童的一聲“牛年大吉”，大家喊號子般地跟著響應，繼而是哈哈大笑，杯盞叮咚。這開懷的快樂也隨著山呼的氣勢盪漾開去。

正好頭一天是情人節。

大家互相打趣著情人節的禮物和表白。這對我們快五十歲的人來說，真是不小的又難為情的挑戰。

每一對夫婦重新表白、祝福、互相敬酒，彷彿又找回了年輕時的心跳和羞澀。

生活就是需要我們走一段停下來，彼此注視，互相告白一番；

生活需要有儀式感，需要兩個人認真交流、真誠反思和共同展望。

這就是聚會的樂趣和美好吧！大家嘻哈著過往，逗趣著彼此，又互相祝福著未來！

聚會是一場放鬆，是一次見證，也是一次充電的過程。

這樣的友情，你願意淡化嗎？

這樣的情誼，你還想從新年的忙碌中剔除嗎？

其實，人的一生大多時候是無聊的，很多的事是無趣的。

無論生活如何紛繁忙碌，我們得謹記幾樣核心的東西：

團圓是生命的“尋根之旅”；親情是你人生的奮鬥目標；友情是滋養你靈魂的巧克力。

且在這無聊的歲月裡，守幾樣東西安穩度日。我想，這就是過年的終極意義吧！

西方人曾驚歎中國人的睿智：

明明是一種文明，卻偽裝成一個國家！

中華文明之所以能綿延幾千年而不衰，正是她的精髓代代傳承，而過年就是這傳承的一種方式。

所以，無論如何疲憊，怎樣破費，如何辛苦、又或無聊，我們都會克服一切困難，趕回家過年！這是一種習俗，也是一種信仰！因為我們是中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