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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三,父母遣我去祭拜一位與我分隔多年的伶仃老人。

我是一直秉持生死兩相隔的堅定的唯物主義者,向來對燒紙點香此類行徑嗤之以鼻,認為是受封建主義思想奴役荼毒的愚瞢陋習,是聊以自慰的形式主義的假仁假義的作秀。

所以,多年以來我持守初心,從不同流合汙,因而我踏上路途時的心情輕鬆寫意。

儘管關於他的記憶猶無涯無涘的深湖之水,但歲月雖更迭,日久未彌新,今日在湖面結起厚厚的浮萍一層一層將昨日覆蓋,我篤定堤堅壩固決然不會決潰。

他的樣貌早已記不清楚,只記得是個髯縞鬢白的近視眼,急了就跳腳罵孃的暴脾氣,不撞南牆不回頭的固執鬼,手不釋卷的書蠹,嗜煙如命的酒徒。我的惡習多數遺傳於他,我也近視,也暴躁,也固執,也嗜煙好酒。

認識他的人都說我像他,而我卻記不起他的樣子。

他是我的姥爺。

我是不懷念他的,我想他也知道,故而很少託夢予我,可能記恨這個因厭學而騎著他脖子薅他鬍子的小壞蛋,又或是因我搬了住處卻沒告訴他而尋我不到。

我是不懷念他的,很少提及他和他的故事。他的故事幹癟枯瘠一如他所經歷的時代。不似如今,有血有肉,有紅燈綠酒,有玉體橫陳,有環肥燕瘦。

我是不懷念他的,也不願聽別人提起。儘管他的思想是我人生長夜中熠耀的北斗,儘管他的言語將刻為和我一同腐朽長眠的墓誌銘。

我是不懷念他的,我反覆告誡自己。可愈是靠近,狡獪的往事越肆無忌憚,它不再甘心隱匿,從潮溼的心底的角隅裡鑽出來,乜斜著眼睛譏誚我。旋即撲過來,撕扯我的情緒,撕扯我的回憶,撕扯我的堅強,撕扯我虛偽的面具。

終於,壓抑也背叛了我,悲慟掐著我的脖子,要將我溺死在思念裡。

我哭了,泣不成聲。淚水湧出眼眶,一顆一顆跪在膝下的泥土上。

黃紙在火焰裡自殺,屍體化為齏粉落滿我的身;墳前三支燃燒的煙是我的救贖;悔恨釀造的酒液澆灌我的懷戀。

千言萬語鯁在喉。

良久。

“姥爺,我來看你了。”

轉自一位舊友初三祭拜姥爺時的所感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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