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往如煙，今夕彌霧，而我想乘風去見你。”

致親愛的喬珊：

你在天南，我在地北

月光溫酒，山色勸杯

往後餘生，我保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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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閨蜜喬珊發訊息給我：

緋緋，我好想回到從前

那時，我們叼著筆哼著歌不可一世

那時，我們聽著課腦中全是李敏鎬

好懷念那時我拉開床簾就能看到你

走到隔壁就能遇見你……

我說，我也是。

“我們都是疲憊的旅人，幸運的是遇見了彼此。”

我常常羨慕那些從孩提到豆蔻都能拉著手一起走的女孩子們：

她們一起擠人滿為患的公車；

她們一起去小賣部挑東擇西；

她們一起去很遠的洗手池；

她們對話談心，親密無間……

很遺憾，在人生的前十七章我沒能擁有這份幸運，遇見這樣的閨中密友和人生知己。

因為我的幸運都輸給了自卑。

不知道有多少朋友和我一樣，住在不算偏遠的農村，住著土泥相伴的瓦房，每天步行二十分鐘到最近的公交車站，趕最早的一班車，坐四十五分鐘去城裡唸書。

這一行便踽踽了九年。

北方多凍天，我穿著很破的舊棉襖，小臉參得通紅，安安靜靜地坐在喧譁的教室裡，與世隔絕一筆一劃地描字帖，一呼一吸都均勻而刻意。

此時此刻，熱鬧都是別人的，只覺得自己與周遭格格不入。

我的不善交際，大抵可以追溯至此。

自那件事後我漸漸長大，開始試圖改變，每每覺得自己交到了知心好友，卻又不得不沮喪地接受著對方的忽冷忽熱，像個小丑，手足無措。

薇薇是我第一個賭上全部真心結交的好朋友。

她愛笑，話很多，喜歡林俊杰，小酒窩很深。

但我怎麼也想不到十二歲那年，因為她的一語汙衊，我一下跌入海底，無人撈起。

我陪薇薇去她喜歡的男生家裡做作業，第二天她卻散佈謠言說我喜歡那個男生還死皮賴臉地往人家家裡湊。

我知道她話多，但我不敢相信被我視作知心好友的她怎麼能說出這樣殘忍的話。

包括事件中的那個男生也因此而疏遠我，每次都用一種“我不喜歡你別自作多情”的眼神漫不經心地掠過我。

我當時腦子裡是一萬個問號，我特別想抓著她的肩膀，問她為什麼這樣做？是真的覺得好玩麼覺得是調侃麼，才一不小心說出了自以為傲的假話。

後來的決裂我已經記不清楚了，畢竟小女生之間的恩怨情仇兩本《甄嬛傳》都講不完。

但是，我沒有甄嬛那麼惹人喜歡，她也不至於像安陵容。

我只知道，沒心機的遇到有心機的總是輸，傻傻的前者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被迫受委屈的理由幾何。

不是同一路子的人，即便暫時一齊談笑風生，終有一日會發現彼此之間溝壑匪淺、不可跨越。

那以後，我更害怕和人交心了。

表面上，女孩笑靨如花，輕鬆自在；

事實上，女孩敏感脆弱，患得患失。

我甚至一度以為，珍貴的友情都是以利益為媒的。

只要我把筆記借給別人，別人就會對我笑逐顏開，只要我把解題方法教給別人，別人就會歡喜雀躍。反之，則無人問津。

你有沒有這樣一個願望，希望遇見一句話一輩子一生情一杯酒的密友，一個足矣。

她（他）把你放在眉間心上，她（他）痛你所痛，期你所期，她（他）穿過迷霧圍城只為應你一句“我來了”。

你問，她（他）在多遠的未來？

我只知道，她（他）一定會來。

“我一共就有一塊錢，但我願意給你一塊錢。”

高二那年，我常年和物理化學耳鬢廝磨，與單詞課文纏綿悱惻，習慣在鬧鬧哄哄的教室裡做題。

私以為聽著周圍熱鬧的呼吸，心裡便不覺得冷清。

甚至因為太迷戀這種狀態，屁股賴在板凳上，吝嗇到一整天不去洗手間上廁所。

據喬珊回憶，她每每途經走廊去盡頭的洗手間，總能看到一班那個短髮女生，伏案而作，巋然不動……

原來，喬珊在我認識她之前就注意到了我。

我想緣分不只有初次相遇，還應該有一直相遇。

高二那年冬天，喬珊和我成了室友。

我已不記得我們開口說的第一句話是什麼，不記得從什麼時候開始形影不離，不記得哪一秒之後下定決心成為彼此的守護天使。

我只記得她毫無保留地對我好，我慌亂地不知所以，又驚又喜。

我只記得，她穿過冬日的涼風，只為買一杯抹茶拿鐵；她髮梢帶雪守在門口，只為富有儀式感地請我先喝；她手裡的抹茶拿鐵涼熱參半，我的心暖得一塌糊塗。

她是喬珊，是我終於有幸在17歲那年遇到的一句話一輩子一生情一杯酒的密友，是我願意賭上真心、以誠相待的第二個知心好友。

她不愛說話，但常喜歡做溫暖的事情；

她不愛社交，但常喜歡和我一起唱K；

她沒有小酒窩，但她有永遠為我而設的肩膀，厚實溫暖、讓人安心。

“喬珊，我拳腳功夫還可以，以後我保護你。”

我後來才慢慢地瞭解到喬珊心裡埋藏很深的那段不為人知的傷心過往。

喬珊小學三年級，爸爸因為車禍撒手人寰。

那時女孩揚起稚嫩的臉龐，沒有哭。

只是——

往後餘生，再無一座不朽的青山矗立在她身後；

此間光陰，再無一個溫暖的懷抱供她肆意撒嬌。

我不知道從前喬珊受了委屈是怎樣，但我知道我拳腳功夫還不錯，今後若是我在，定會保護她。

我揚起堅毅而稚氣未脫的臉龐，從此生命長河裡多了一項極為重要的使命——守護喬珊。

想要成為孜孜不倦的精衛，總有一天要填滿她缺失的安全感……

高考之後，我們沒能如約一齊去繁榮的大上海，一個天南，一個地北。

我們依舊侃侃而談，一如往昔。

有好些次，我看著她那頭強勢出鏡的江小白會噗嗤笑出聲來，她兩頰飄紅、眉飛色舞，還振振有詞地說喝酒暖身。

半夜，看著喬珊發來的訊息。

我說：我也是。

我也想回到從前

回到我們叼著筆哼著歌不可一世的歲月

我們聽著無聊的課其實腦中全是李敏鎬

我拉開床簾就能看到你

走到隔壁就能遇見你

親愛的喬珊，過往如煙，今夕彌霧，我很想乘風去見你，同你歡聲笑語地細數著我們曾經閃爍的時光碎片，然後唱那一首跑調到離譜的《朋友》。

眼中含淚，嘴角漾笑。

這次、下次、次次，都相互珍惜、莫逆與共……

因為珍貴的友情是永不褪色的熾熱光源，是一切盡在不言中的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