膽小鬼連幸福都會懼怕,碰到棉花都會受傷,有時也會被幸福所傷。趁著還沒有受傷,我想就這樣趕快分道揚鑣。我又放出了慣用的逗笑煙幕彈。
1948年,太宰治在《人間失格》完成後的一個月,投湖自盡。
“生而為人,我很抱歉”,也許是對他最簡短的概括。
01
《人間失格》,即喪失為人的資格
人間失格,即喪失為人的資格。
這是太宰治生平最後的一部作品,纖細的自傳體中透露出極致的頹廢,毀滅式的絕筆之作。
人生經歷和感悟巧妙的編排在了主人公大庭葉藏身上:
出生於一個豪華而粗鄙的家庭,一生中五次自殺,最終投水自盡,講述一個"充滿了可恥的一生"。
在故事的前半段,簡叔總有種“這個人自暴自棄,活該被厭惡”的觀感。
他太早熟、又太敏感,一個小小的身軀帶著極大的負面情緒,如此死氣沉沉讓人聯想起日本民族自帶的病態印象。
可是太宰治在少年最後的成長中,又給予了我們正視這個社會的啟發,他在與朋友交談中說:
“你說的世人,不就是你自己嗎?”
大庭葉藏的一生,都與這“世間”息息相關。
他童年不惜扮醜,來討好這“世間”,後期也為這“世間”的模糊而感到恐懼。
自青少年到中年,為了逃避現實不斷沉淪。葉藏經歷自我放逐、酗酒、自殺、用藥物麻痺自己,最終一步步地走向自我毀滅的悲劇。
儘管《人間失格》喪了一本書,但太宰治並沒有傳遞“負面情緒”,可怕的是代入感。
讓你在經歷了類似的情景後,回到書中去感受他,就像和一個你過去的老朋友侃侃而談。
02
一戴上面具,就再也摘不下來了
主角葉藏生性怯懦敏感,對人類生活充滿恐懼與不安,再加上世道的混亂、人情的炎涼,以及家人之間的虛偽和欺騙、校園生活的無聊與無趣、社會現實的冷酷殘忍,這一切都使他痛感成為了人世間的“異類”,失去了為人的資格。
因為與世界格格不入,於是“討好型”人格便成了他的面具,也成了痛苦的根源。
“
從孩提時代起,就連著家裡人,我也猜不透他們活著多麼痛苦,又在想些什麼。我只是心懷恐懼,對那種尷尬的氛圍不堪忍受,以至於成了搞笑的高手。就是說,我在不知不覺間變成了一個不說真話來討好賣乖的孩子。
”
葉藏深知人際交往規則,所以他隱藏自己,偽裝自己,故意做出蠢事來討別人開心,實際上他不會信任任何人。
“我將孤獨的苦惱暗藏於心,拼命用天真無邪的樂天派掩飾內心的憂鬱與敏感,逐漸成為一個愛做戲的怪人”
在姐妹兄弟歡快的要禮物時,他支吾猶疑;被僕從欺負卻默默忍受;他為了父親開心,而選擇隱瞞自己的內心;為了博得眾人的歡笑,不惜犧牲自己去娛樂他人;為了讓靜子母女兩人過得更幸福,他選擇了離開和成全。
太宰治在書中寫到
“自己的幸福觀與世上所有人的幸福觀格格不入,這使我深感不安,並因為這種不安而每夜輾轉難眠,呻吟不止,乃至精神發狂。我究竟是不是幸福呢?說實話,儘管打幼小時起,我常常被人們稱為幸福之人,可我卻總覺得自己深陷於地獄之中,反倒認為那些說我幸福的人遠比我快樂,讓我望塵莫及。”
03
隨便好了,反正也沒什麼能讓自己快樂
葉藏一生最大的不幸在於壓抑自己的內心去討好別人,朋友們越喜歡這個假扮的他,他越惶恐。
書中這樣詳細地描繪葉藏的心理:
“隨便好了,反正這世上沒有任何東西能夠讓我快樂起來。
但與此同時,別人送我的東西,無論多麼不投我所好,我也不會拒絕。
對討厭的事物不敢明說,對喜歡的事物也像做賊似的畏畏縮縮,惴惴不安,令我倍感痛苦,而這種難以言喻的恐懼又使我苦悶不已。”
“我想到一個好方法,那就是假痴假呆,詐啞佯聾。
這是我對人類最後的求愛。儘管我對人類極度恐懼,但似乎始終割不斷對人類的緣情,於是藉著裝傻這一縷細絲來維繫與人類的關聯。
表面上我總是笑臉迎人,暗中則是拼著死命,戰戰兢兢,如履薄冰般才艱難萬分做出這樣的奉侍。”
葉藏的那種悲觀、脆弱、小心翼翼與敏感,連幸福都覺得像棉花糖一樣,都不敢觸碰。
感覺很像是簡叔第一次看《被嫌棄的松子的一生》。
松子一直希望獲得父親的關注,但父親更關愛病弱的妹妹。
直到有一天,在遊樂園裡,她靠模仿小丑做出鬼臉贏得了爸爸的一個笑容。
從此以後她一生都活在討好別人中:交往了多個男友,無論對方如何辱罵她,毆打她,只要能跟對方在一起,她都願意拋棄尊嚴,做任何男友需要她做的事情。
她說:“即使捱打,也好過孤零零的一個人。”
最終,她覺得自己“人間失格”了,和曾經自殺身亡的作家男友一樣寫下“生而在世,我很抱歉”這句話後,渾渾噩噩地度過了餘生。
他們從未真實地活著,長久之後真實的自我被偽裝的面具逐步取代。
所以,一個人的時候總是空虛得要命,喪失理智,墮落沉淪。
其實我們每個人或多或少,都能在他們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
為了生存,披著小丑的外衣,耍著雜技,賣力表演,說著言不由衷的話,討好他人;
用搞笑與漫不經心掩蓋內心的創傷;
偶爾假裝無所謂與玩世不恭忘記自己人之為人的侷限、失敗與困境……
帶上虛偽的面具,直到自己也忘卻真正的模樣。就這樣遺世獨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