坍塌後的窯洞正門
前幾日,我因有事去了小舅家一趟,同行的還有侄子。吃過午飯後,閒來無事,我對舅舅說:“我想去咱老家的窯洞看看”。 舅舅說:“窯洞無人居住已經塌了,都成莊稼地了。天氣太熱,你們就歇著吧!” , 我理解舅舅的好意,但我還是 去了。 沿著崎嶇的山路走了大概十幾分鍾,就來到了外婆曾經居住的窯洞前。放眼望去,原來的院子已不復存在,已成耕地,舅舅把它種成了玉米,現在的玉米已一米多高,玉米穗已依稀可見,可是我並不關心它們。原來院子東側的豬舍也已消失,取而代之的也是玉米地,唯一存在的是那顆皂莢樹,仍枝繁葉茂,顯示出強大的生命力。
我和侄子穿過玉米地,來到了窯洞前,窯洞正門上方已經坍塌,已不是我記憶中的模樣,走進窯洞後侄子顯得異常興奮,一會摸摸牆壁,一會彎腰撿撿地上散落的瓦片,並且要我給他講講窯洞過去的歷史,還纏著我給她照相,於是我給他講了記憶中的窯洞。 回想起來,外婆已經過世二十多年了,小時候母親經常帶著我回外婆家,那時外婆是單獨過的,大舅和二舅都是分開的,她自己住了兩間窯洞,對於窯洞是何時修建的,外婆也說不清,據說她嫁過來時窯洞已經有了,窯洞就像延安窯洞一樣,並排而立,但沒有延安窯洞規整,窯洞中間是兩個過道,這樣就把兩間窯洞連在一起了,外間放置的是日常生活用具,對我印象最深的是做瓦罐用的輪盤,那時工業不發達,家家戶戶用的缸和盆都是這種方法做成的,模樣像古代電視劇中的馬車輪子,但輪子外邊好像是用泥巴和豬毛混合糊成在骨架上的,直徑足有一米, 將和好的泥巴放在上面,舅舅坐在周邊,轉動輪子,不一會功夫一個個缸和盆的胚子就做好了,就像瓷器的手工做法一樣,然後在放到院子中間乾燥一段時間,乾燥前缸或盆的外面還需要用專用模子拍打上花紋,以求美觀,內層還需要上釉,釉乾燥後還需要上土窯燒製,一般得好幾天,才能出窯,這樣一件器物才算燒製成功,當然還有不合格的產品,不合格的產品舅舅絕對不能拿到市場上銷售,這也是各個行業具有的職業道德吧!哪個年代生產出的東西供不應求,遠銷潭頭,獅子廟,舊縣甚至嵩縣和欒川,那是物價低,賣出的東西也僅夠餬口。具體這個行當是什麼時候傳下的,舅舅也說不清,外公那是就會,可能也是祖傳的手藝。那是雁坎瓦溝一帶好些人都會這門手藝。隨著社會發展,後來出現了塑膠和不鏽鋼 製品,對這個行業 造成了致命的衝擊,加上這個職業的辛苦,逐漸就不景氣了。迫於生活壓力,於是後來舅舅就改行了。 東側的窯洞是住室,相當於現在的套間,以前家裡忙,外婆還年輕,母親總是把我單獨留在外婆家,白天我和表姐們在院裡捉迷藏,踢沙包,踢毽子,跳繩,晚上和姐姐一塊睡在窯洞裡,讓外婆給我們講故事,等我們睡著了,外婆會不時給我們蓋被子,生怕著了涼。我們嬉戲,打鬧,互補相讓,為了一件東西,總是爭的不可開交。外婆總是把多的東西給我,有時我們打起來,外婆就會在我們各自屁股上打一巴掌。每次回外婆家,她總會從格柵後的黑色小瓦罐裡給我取點點心,泡麵,在哪個年代,一袋泡麵,一塊點心那是相當的美味,以至於瓦罐對我充滿了誘惑。 外婆熱情好客。每每遇見過往的鄰居,賣東西的商販,外婆總會招呼他們來窯洞裡休息,並且讓他們在家吃飯,有時寧肯自己捱餓,也要讓客人吃好。在那個缺吃少穿的年代,這是多麼的難能可貴 。外婆就是這樣一個人。 每到窯洞一處,腦海裡總是浮想聯翩,似乎 院子裡又響起了我們追逐打鬧,嬉戲的聲音,外婆的音容笑貌又浮現在眼前,外婆,你在哪裡……你為我們付出了許多,而你確沒有喝過我親手端的一杯熱水,一碗熱湯,此刻,淚水模糊了我的雙眼…… 不知不覺,天色已晚,侄子急要回家,走出窯洞,望著眼前的一切,淚水再次流淌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