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劉芳:《永遠的親情》
編輯/劉靜
離婚後我想得最多的是我的公公婆婆,腦子裡全是過去十幾年裡公公婆婆對我的好。我想回去,我要看望多年來待我如親生女兒般的公婆。
回到長沙,朋友把我送到了熟悉的家門口。開啟車門,見早已在那兒等候的公婆迎了上來,婆婆迫不及待地拉著剛剛下車的我,第一句話就是:"為什麼不等爸爸媽媽走了以後你們再離婚啊?!"說話間婆婆的眼淚已經流出,又見一旁站著的,一向來最不善表達感情的公公也已是熱淚盈眶。
我哽咽著,含淚強笑著被婆婆拉著走進了家門。
還像往常一樣,婆婆習慣地遞給我一支菸,我為公公婆婆點上了火,三個人就這麼對抽著,誰也沒有說話,也許是都在用煙來平復著剛才的情緒吧。客廳裡有那麼一二十秒鐘的寂靜,只有壁爐上方的掛鐘像是卯足了勁似的,拼命搖擺著自己的身軀,那滴滴答答的聲音深深的敲擊著我的心靈。還是一貫爽朗的婆婆打破了這種沉悶,她站起身來對著正在裡屋搞衛生的保姆喊到:"你過來,快去買點水果回來"。見保姆出了門,婆婆對我說:"你跟你爸慢慢聊著,媽媽這就去做飯"。
這會兒的公公已經恢復了往日的模樣,笑眯眯的、慢條斯理地問起了一些與兒子媳婦的離婚完全不相干的話題。諸如深圳的天氣好不好?你的工作還順利嗎?爸爸媽媽的身體怎麼樣?我僵硬地回答著公公的問話,腦子裡卻是一片空白,之前想好的滿肚子感激的話此時已全然無影無蹤。我被動地應付著公公提出的各種問題,直到公公站起身走過來也遞上一支菸的時候,我才猛然醒了似的站起來謝謝公公。剛剛欠起身,公公急忙示意,擺了擺手說:"快坐下,坐下!"公公的這支菸輕鬆了這屋裡的氣氛,我和公公就在這吞雲吐霧之間繼續談論著與離婚完全無關的話題,像什麼事情都不曾發生一樣。
在外人眼裡一位高官的公公與自己的兒媳婦就這麼對抽著煙、聊著天,一定是件稀罕的事情,而在這個家裡,我這個做小兒媳婦的所享受的"特權"遠遠超出了常人的想像,以及家中的其他兒女。
這時婆婆從廚房過來對著我和公公說:"你們爺兒倆過來吃飯吧。"說話間伸出了她那隻長滿了老年斑但卻非常柔軟的手,拉著我往飯廳走去。飯廳十幾個人的大桌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菜,少說也有十到十二個菜吧,就只有我們三個人。
坐下後婆婆仍然握著我的手不停地撫摸著,意味深長地對我說:"媽媽今天給你做了幾個你平時最喜歡吃的菜,但這絕不是不是最後的晚餐,你什麼時候回家媽媽就什麼時候做給你吃。"說完,不捨地鬆開我的手,站起身去旁邊酒櫃上拿了張紙巾擦了擦自己的眼淚。公公見狀,連忙端起桌上的飯碗遞給我:"快吃吧,快吃!"婆婆已經回到了原位,用自己的筷子不停地給我夾菜,一邊夾還一邊說:"這是你喜歡吃的紅燒魚,這是你喜歡吃的粉蒸肉,這是你喜歡吃的辣椒炒幹豆角......。"這時候的我端著碗,低著頭,飯粒般的淚珠不停地滴落在婆婆夾滿了菜的飯碗裡。我沒有說話,因為實在是已經說不出話來,只能任憑自己的眼淚不停不住地流。這淚水裡有對公公婆婆無限的感激,有對從前美好生活的回憶,有對自己沒有能夠白頭到老的婚姻生活的深深遺憾,更有對公公婆婆最虔誠的祝福!
我放下碗筷,站起來對公公婆婆說:"爸、媽我得走了。""一定要這麼快就走嗎?"婆婆問道。我沒有正面回答,腳步卻向客廳方向邁去。到了要說再見的時候,婆婆對公公說:"老頭子,你在家待著,我去送送芳。"公公很不情願地說道:"為什麼要我留在家裡?!"
這對曾經的婆媳這會兒手挽著手走出了家門。我還是回過頭看了看這棟熟悉的兩層樓洋房,說不出是留戀還是告別,惆悵地轉過身去。
從婆婆家到機關大門口要走過一條十分寧靜的林蔭道。省委大院的綠化很好,部長級以上的住宅周圍打理得都像自家花園似的,路兩旁的樹也生長得健康茂密,天長日久,樹枝形成了一個像是天然的樹棚,無論太陽有多烈,走在這裡,你都只能感覺到從樹枝樹葉縫裡掉下來的點點滴滴的陽光。特別是書記門前那一排高大挺拔的桂花樹,每當桂花開的季節,如果你有幸傍晚在這裡散步,一定會被那晚風吹過來的陣陣花香醉暈過去的。
婆婆依然挽著我的胳臂,邊走邊不停地叨絮著:"以後成家一定要告訴媽媽,有了孩子也一定要帶回來給媽媽看哦!"不知不覺她們已經走出了機關大門。我對婆婆說:"媽,回去吧,我會再來看你們的。"婆婆不捨地抽出了一直挽著我的胳膊,雙手緊緊握著我的手,含著淚對我說:"答應媽媽,一定要快樂的生活!""嗯!"我點頭答道轉身而去。
直到百米開外,當我再回過頭來的時候,只見婆婆還有尾隨相送的公公,一遠一近,一直目送著我的離去……
作者簡介:劉芳,湖南常德籍,桃花源里人。追逐理想,淡泊名利,擅長國球,拙於理財,好運動亦好紅裝。自築象牙塔,留芳風雨中。
編輯/劉靜、秦超、呂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