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怎麼,你爸媽又讓你年後不要回去廣州?”
“嗯,他們說老大不小,該是穩定下來了。”
我舉在半空中的手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朋友塞過來一杯酒示意走一個。
儘管已經廣漂5年,朋友的父母還是在每年的歲末都會動員他回家鄉發展。
其實回頭看來,父母想要他留下是有跡可循的:
飲食不定時,把他本來就不好的腸胃折騰得愈發脆弱;混了5年,可距離一線城市立足的首付還是不夠一半;父母逐漸老邁,家裡的生意需要他的照料。
我們愛玩遊戲的人,都知道遊戲打輸了可以重來一把。
可生活不像遊戲,沒法一遍又一遍地“重來”下去。
即使真的能重來,你也要為時間算一下賬單。
“努力”是一句很令人感動的話,如果放在電影裡,那大概是個不錯的情節。
可現實中只有這兩個字是遠遠不夠的,因為你還得顧慮柴米油鹽,還有日漸窘迫的年齡。
那頓宵夜吃到最後,大家都喝得有點醉。
二。
直到現在,我都沒有問朋友最後的決定是怎樣。
而之所以會記起那晚的對話,是因為這幾天的我陷入了“假期綜合症”的情緒低潮期。
已經上班一週,卻感覺自己還處在春節假期裡,工作上沒有幹勁,夜裡熬得很晚才入睡。
女朋友也覺察到我的不對勁,問發生了什麼事。
我推搪說可能是生物鐘絮亂而已,但其實是:我在逃避。
春節假期按下了關於生活的暫停鍵,回家讓我們“躺著”緩過一口氣。
當暫停即將結束,需要重新跟生活對線的時候,我卻發現不想要繼續下去。
擁擠的地鐵人流、瑣碎的工作細節、不定時的餐點,這些看起來早已習慣的一幕幕場景,現在再讀起來竟然讓人有些發怵。
而更讓我害怕的是,哪怕熬過各種各樣的“難受”,也未必能達到自己想要的結果。
就像,朋友那晚說的一句話:
“我不怕熬,只怕熬不到自己想要的樣子。”
三。
也許,焦慮真的會傳染。
女朋友在開學的前一天晚上哭得連晚飯都沒有吃。
很難相信一個即將要大學畢業的人,竟然還會因為“不想上學”這件事哭得這麼傷心。
我一邊抱著她,一邊聽著她在嘮叨不想上學的各種理由:夠不到的績點3.8、逃不過的熬夜肝作業、處不好的人際關係,每一樣都是她不想面對的。
都說男生最害怕兩件事。
第一件是辨清口紅色號。第二件就是哄女生,特別是在哭的女生。
無奈之下,我弄了一碗她喜歡的拉麵,一邊喂著,一邊安慰。
“績點差點就差點也能畢業;作業能借鑑就借鑑睡個好覺最重要;不想見的人可以徹底翻臉千萬不要動氣。”
“有些事情做不好未必是你的錯,但對自己不好就一定是你的問題。”
“別倔了,不努力也是挺舒服的。”
終於她被我逗笑,然後把拉麵端起來,給我反餵了一口:
“那你呢,怎麼不對自己好?”
我愣住。
四。
在那瞬間,我會發現:
想要舒服其實很簡單,把期望值降低就行了。
可難就難在於,我們不想“躺著”,甚至生活裡的每件事最後都要倔著達成自己預期的標準。
大概,現實為了證明它是對的,於是給你絆上幾腳。
沒日沒夜地肝作業和複習,績點才剛到線;戀愛中無條件地付出,卻換來分開的結局;在外漂泊幾年,仍看不見城市裡有自己立足的位置。
生活,挺難的。
有些難是因為客觀條件而被迫選擇的無奈,有些難則是現階段暫時無法達到自己想要的標準。
但不管哪種原因導致的“難”,人都喜歡把所有問題都歸咎在自己身上,然後下意識地選擇“刻薄自己”——焦慮、自怨、熬夜。
人也是挺奇怪的。
明明在一次次“跌倒爬起來”的過程中,我們學會了控制情緒,學會了如何堅強,學會了很多東西。
卻唯獨沒有學會,怎樣獎勵和厚待自己。
過去總以為,只有把事情做得足夠好,才能獎勵自己。
但其實是,哪怕事情做得不如理想中的那樣好,我們反倒要懂得厚待自己,給予自己面對下一次困難的勇氣。
做得不好而厚待自己,不是說
能夠不理會在這件事裡做得不好的地方。
而是要獎勵自己:
並沒有因為這件事上表現得不盡人意,而降低對後面工作和生活的標準。
我知道,這種獎勵對於結果來說未必會有實際意義。
甚至,摔倒的次數還是沒有減少,摔倒的樣子還是一樣地難看。
但或許,它能讓我們在摔倒後更快地站起來。
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