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是尋著這條路,走出了位內蒙與寧夏交界處的小鎮—陶樂。
陶樂—是個多麼幸福和快樂的地名。但她在這裡卻承受了太多的委屈和痛苦。自己的未來,就象她家門前的沙漠,永遠看不到盡頭。
她叫阿霞。父親是鎮上管水渠的,母親是赤腳醫生。在阿霞10歲時,母親因病去世。從小母親就教育她,要好好讀書,走出這片沙漠。再加上母親因生病去世,在她幼小的心裡,就發誓一定要考上大學,當一名救死扶傷,比母親更好的醫生。
在她18歲那年,她收到了寧夏醫學院的錄取通知書。可是她父親重男輕女,家中還有5個孩子要撫養,死活不讓她再去讀書了。最讓她不能理解的是,姐姐也不讓她去,因為姐姐已經工作,有收入。當時她真是萬念俱灰。就拿著錄取通知書,在媽媽的墳前嚎啕大哭,長跪不起,把錄取通知書燒了。
父親託關係,幫她在鎮上找了份代課老師的工作。這樣過了一年左右,在七大姑八大姨的撮合下,把她嫁給了一個煤礦工人,說是一表人才,又有固定收入……。她也無所謂了,嫁就嫁吧。又過了一年,她就有了一個女兒。日子也就這麼熬著過吧。
九十年代的中國,社會變革正在俏然發生。國有煤礦倒閉,老公下崗,靠自己這點死工資,日子真的沒法過。她感覺到了社會正在發生變化。她要走,要離開這裡。
她辭職了。帶著孩子在石嘴山開了一家賣水泥的店鋪。靠著自己的一點積蓄和在信用社的貸款,起早貪黑的忙碌著……。生意剛有點起色,老公開車送水泥,出了車禍。賠錢不說,人也被拘留了。馬上要過年了,該要的貨款又要不上來。她抱著孩子坐在店裡,想著這些鬧心的事。街上的孩子們都在放鞭炮,看著女兒羨慕的眼神,可她兜裡只有10塊錢,年貨都還沒買。她狠狠心拿了幾塊錢,叫女兒也去買鞭炮。望著女兒歡快的背影。她眼睛溼潤了。
隨著國傢俬營經濟的蓬勃發展。大量的資金湧入了有寧夏煤都之稱的石嘴山。因她老公的關係,他們就開始倒騰煤了。剛開始因資金少,又沒有什麼大的人脈。就幹些別人不願幹,或利潤少的活。
只到有一次,一個浙江老闆聽說她有個同學,在銀行當行長後。她的生意才象開了掛一樣紅火起來。說日進斗金也不為過。可老公卻染上了吃喝嫖賭的毛病。礦上的事他基本不管,有些事他也不知道怎麼管。沒辦法她帶著孩子,在賀蘭山上的礦區戰寒風斗酷暑。有一次礦上出事,又是晚上,山路上都是積雪,她開著車,一不小心車衝到山溝去了,好在她開的是路虎,沒丟性命,只在眉角處留了個疤。
眼看孩子也快到上學的年紀了,90後出生的孩子,沒有上過幼兒園,說出來別人都不相信,可這些都是擺在她面前的事實,想想都累。可她卻都要自己扛。在夜深人靜時,坐在空靜的賀蘭山上,遙望著天上的星星,想著自己眼前的事,哭都哭不出來。難道還要讓我的女兒也過這樣的生活嗎?不,決不……。
孩子上學後。她老公的劣跡絲毫沒有收儉。還認為今天的成績是他的功勞。她實在忍無可忍,提出離婚。別看這個老公文化程度不高,但他揣摩人心的能力,是高手。他把孩子弄得蓬頭垢面,一雙黑乎乎的小手,抱著媽媽大腿,哭訴著:你小時候沒有媽媽,難道叫我也沒有媽媽嗎?這句話直捶阿霞的痛處。娘倆抱頭痛哭。婚沒有離。但老公心裡也清楚,真離開了老婆,他將一無所有。高階人脈和礦上管理都靠她。他只能做點底層的工作。
孩子的將來決不能重複自己的悲劇。自從上小學開始,她就要求自己以虎媽的標準,督導孩子的學習。上初中時,有一次期中考試,孩子中午睡過頭了,她也在家,但她沒叫醒她。等孩子醒來,考試時間早過了。孩子大聲責問她為什麼不叫醒自己。她只平淡地說了一句:連自己的時間都掌控不了的人,將來還能有什麼出息。從這以後,孩子完全變了一個人,自己的生活都自己管理。在寧夏一中時和貧困山區的孩子住在一起。讓孩子真正認識到了,什麼叫窮人的孩子早當家。當她從礦上下來,中午請孩子吃飯,讓她自己點幾個好菜,結果點了幾個青菜。問她:為什麼這樣?她天真的說:這已很好了,我同屋的同學,都是吃從家裡帶來的鹹菜。看著孩子滿臉笑容地說著,她內心不知有多酸楚。
聰慧的孩子在媽媽的督導下,考上了英國利物浦大學,研究生是英國倫敦大學學院。在英國的6年時間裡,只回國呆了一個月。因為,媽媽不讓回來,在學校也不允許和中國留生同住,假期在國外打工或旅行都可以,目的是讓她多練口語。
畢業後她陪孩子在上海找工作,共同生活了三個月。這三個月她是做了全職保姆。孩子問她:在我上初、高中時,功課這麼忙,您怎麼不幫我洗衣服什麼的。那時我幫了你,你還有今天嗎?
三個月後她進入了上海陸家嘴頂尖的金融機構。1年後,她以高階人才的身份,拿到了上海的身份證。
阿霞在離開上海時,沒有讓孩子送。她一個人從浦東坐輪渡到外灘。
當她從外灘放眼望去,流淌的黃浦江,就象一條綢緞鋪墊在陸家嘴的門前,映託著那些高聳入雲的摩天大樓,使人眼花撩亂,美不勝收。這些群樓裡多數是世界級的金融機構所在地,號稱中國的華爾街。是莘莘學子們心中的聖地。而現在她的女兒就在這聖殿之中。激動的淚水流淌在她黑黑的臉頰上……。從她的淚水中,彷彿我們看到了一個堅強的母親,牽著孩子的小手,從西北荒漠中的小鎮,穿越沙漠的酷暑,熬過了賀蘭山上刺骨的寒風。透過孩子刻苦頑強的苦讀,勇闖英倫孤獨的求學,孩子終於完成了華麗的轉身。媽媽也完成了自身的救贖。為有犧牲多壯志,敢叫日月換新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