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出生就寄養在鄭爺爺家,一直長到四、五歲才離開,跟隨我的父母進了城。在我記憶中農村就是那呵護我比親人還親的爺爺奶奶,還有那院門前的兩棵老棗樹,還有院子地上那騾馬、那雞,以至於那麥秸都閃耀著溫暖的光。
所以長大後對選擇農村的物件,我並不排斥。
結婚後才知道城鄉差別之大超出了我的想象。回婆家的路,那真是個難。先坐長途汽車到小縣城,進了小縣城再到他家還有一百多里地。有一次到了縣城,天陰沉沉地,回村的唯一的一輛老爺車拋錨了,他找了個便宜的敞篷三輪車,送我們回家。“嘣、嘣、嘣”,車一發動,冒起一股股黑煙,被風捲到車斗子裡瀰漫開,嗆得人睜不開眼。一路顛簸四、五個小時才到家。
村子裡,每家大門都很寬大,可以進拖拉機。七拐八拐進了衚衕,大伯、大姑、小姑,在門口等候著,把我們迎進門去。門洞兩側堆滿玉米秸,院子裡的一群雞,受到驚嚇,撲稜稜地飛到窗邊的樹上,白天在地上覓食,院子地面上不時出現一灘一灘的雞糞。夜裡雞們又睡到樹上去。公婆住的是一明兩暗三間磚包皮的房子,爐灶就在一進門口,每天早起做飯弄得滿屋的煙氣。院子裡,連茅圈裡餵了口豬。天太冷了,解個手都要被凍住似的,每次去廁所,提心吊膽的,聽著豬哼哼-哼哼,越走越近,真怕被它龔了。啊!農村,我記憶中的美好大打折扣。
剛出嫁那會兒,如果你問我,“你老家是哪的?”我會困惑、遲疑?心想,我怎麼回答?是回答那個曾養育了父輩們的家鄉?還是老公的家鄉。老公的家鄉,那個破敗的景象,讓我羞於啟齒。
最後一次回老家是參加婆婆的葬禮。後來因一些事故一直沒有回去過,到現在一晃過去八年了,老家裡捷報頻傳,生活一年比一年好。各家嫁閨女的嫁閨女,娶兒媳的娶兒媳,生娃娃的生娃娃。辦的工廠,十來年裡換了三個專案,都是做很有銷路的東西。他們賣的產品,有的銷售到了國外。
今年初三,疫情管控不緊張了,我們開車回了老家,馬路平坦順暢,一直通到衚衕口,我們一到,大姑、小姑、大伯、大嫂帶著一眾女眷還有姑爺們、侄子,呼啦啦一大群人,從院裡笑著出來,一個個紅光滿面的,迎到衚衕口,來接我們。一陣寒暄過後,眾人往裡走。我看到衚衕裡靠牆有四、五個大大的玉米堆,用鐵絲籠子裝著,每個玉米堆直徑約一米,有兩米高。大嫂說,“年前沒賣這玉米,過了年漲價了”。衚衕裡大大小小一順兒的排著四、五輛轎車,大伯說,“這都是咱自家的”。進門來,門洞裡沒有雜物,院子硬化了,沒養雞、也不餵豬了。屋子早翻蓋了,正面有三間屋,東邊隔出一間,做儲藏室。室內淨高約有三米,堂屋迎面牆上掛著“家和萬事興”的匾額,寬敞明亮,房子後面設計了衛生間、廚房,屋裡裝了暖氣、安了淨化水裝置,廚房用的是液化氣,乾淨整潔。小姑、大姑,還有一大群女眷都穿著素雅的裙裝,勾勒出柔美的曲線,不施粉黛,也沒戴金銀首飾,個個打扮得大方得體。
大姑、小姑一左一右坐在我身邊,忙著跟我說話,“大伯家的小子要蓋二層樓,磚已經買好”。“三叔家的兄弟要蓋四層樓,地上已經起了一層”。
這裡各家各戶都透過網路平臺銷售自己的產品哩。
說起村上的娛樂形式,小姑說,“晚巴響兒,人家有跳廣場舞的,俺跟不上節奏,怪不好意思的。”開飯了,老的少的齊聚一堂,擺下了三大桌,滿桌子的炒菜,還燉了只甲魚。家裡的大白饅頭是在村裡饅頭房取來的,家裡的自留地兒,租給別人種,租金就是每年1700斤糧食,可以直接到饅頭房取饅頭。邊吃,邊嘮起了健身,三叔、大伯都買了山地車,都有自己的隊伍,三叔說,“沒事兒就騎上車子去臨近的村上、縣城轉轉。”----難怪他們都紅光滿面的。生活質量提高了,物質上、觀念上、習慣上,真是今非昔比阿!
吃過午飯,我們去三叔家拜年,三嬸子說起自己得了一場病,老公說,“您年紀大了,有病就直接去市裡看吧,別拖著”。三叔說,“不用惦記著,都有醫保,花不了幾個錢。哪看的好去哪兒看”。我們說了些安慰的話,告辭往外走。三叔三嬸非讓帶上一提雞蛋,一翻推辭,三叔說:“雞蛋是自己養的雞下的,要知道你們來,多給你們攢些,這會子就剩下這些了”。“這個跟你們買的不一樣”,說著,領著我們看院牆邊的一個籠子,裡面養著十來只蘆花雞,個個都毛色鮮豔,紅彤彤地雞冠子,在顫巍巍地,眼睛盯著人,好奇地側頭看吶!
老家變樣了,可是不管怎麼變,不管你走多遠,離開多久,腳,一踏上這塊土地,撲面而來的都是親情的溫熱,回憶裡都是那淳僕的笑顏,親切的關懷,溫暖的問候。老家,從前是,現在也是,而且永遠是我們心底裡溫馨的港彎。
我默默祈禱,祝願我的家人們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牛年更牛!祝福我們的祖國更加繁榮昌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