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5年的夏天,在一個窮鄉僻壤的小山村,一位20歲的年輕媽媽打算扔下八個月大的女兒回孃家,選在這一天是因為孩子爸趕集去了,不在家。她去地裡摘了幾個南瓜,把僅有的幾件衣服簡單收拾了一下,放在竹編的揹簍裡,再把南瓜放在衣服上面,一眼望去看不見揹簍裡打包的行李,只能看見一揹簍的南瓜。
收拾好這一切,看著身邊才八個月大的女兒,心裡有些不捨,撩開衣服給女兒餵了最後一次奶,孩子吃著媽媽的奶很快睡著了。她把孩子放床上睡著,背上裝有行李和南瓜的揹簍,到婆婆住的那間屋:“媽,娃在睡覺,你看著一下,我去給舅舅送幾個南瓜就回來”。
就這樣,我成了沒有媽的孩子。
從有記憶起,爸爸還是很疼我的,經常給我買漂亮裙子。
但村裡人總說:我媽不要我了,我是從山上的石頭縫裡蹦出來的,從小受了多少欺負就不用說了
……
十歲那年,我爸出去打工了。
在我十二歲那年爸爸帶著一個有身孕大著肚子的女人回到村裡。小孩子的心思很單純,覺得爸爸是自己的爸爸,當時心情不好,情緒低落。我知道我有後媽了,過了幾個月她生下了弟弟。爸爸很開心,對他疼愛有加。
見我總是悶悶不樂,我爸說:“如果你是男孩,我就不結婚了”。 他可能是想安慰我,可聽他說完這句話,我猶如五雷轟頂,刻骨銘心,一輩子都忘不了!從此變得更自卑(也影響到了我的一生)。
生活變得異常煎熬!後媽幾乎不會當著面說我什麼,只是每頓飯只給我喝一碗粥,做好的菜也只盛一半出來,燉只雞也會在廚房把兩個雞腿吃掉,吃完還把骨頭丟進鍋裡……有好吃的她也會鎖進她房間的櫃子裡。十幾歲的孩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每天都吃不飽,每天都覺得好餓啊!
後媽基本不主動跟我說話。爸爸卻變得每天都說我,十三歲的時候一個夜裡,我都睡了,爸爸突然拿了根棍子來到我的床前,掀開我的蚊帳,就開始打我,毫無預兆的一頓打,我嚇壞了,棍子打在身上特別特別的疼,我大哭著在床上滾來滾去,他仍然不停的打,我從床上滾到了地上,他還是一直打,突然一瞬間看見後媽抱著弟弟站在房間的一個角落裡看,臉上還在笑,我心裡突然好像明白了什麼,他打了很久,我哭了很久,他沒有說什麼,打完我爸就去睡覺了。 這是爸爸從小第一次動手打我!真是刻骨銘心
那些日子好想念媽媽,時常想我的親媽在哪裡?為什麼也不寫信給我,也不來看我,她長什麼樣子……(直到二十歲才跟親媽相認,但是我已經長大了)
後來去了城裡做生意,後媽不拿錢讓我繼續上學了,這也成了我一生的遺憾。
來到城裡他們租了個一室一廳一衛的民房住。又在隔壁單獨租了一間屋子給我住,2005年那時月租40元/月,擺下一張床和一個布衣櫃,也算有自己的個人空間。直到2008年他們在城裡按揭買了房子。
起初幫家裡守店、做飯。水果店生意比較好,記憶最深是夏天的每個早上8點左右,種葡萄的老闆會送新鮮的葡萄來店裡,我就要去開店修剪葡萄,把有壞的剪掉,葡萄的賣相會好看一點。
我爸買衣服基本都是買兩件款式一樣的,顏色不一樣,買回家先給我後媽挑,剩下那件就是我的(後媽大我1b2歲)。
日常我們都沒有什麼交流,有事才說話,說話的時候也是不冷不熱的,也習慣了親情冷漠,不會有人關心我的,因為連從小我疼愛的弟弟也基本不跟我講話。有空閒大家都在一起時,他們三個喜歡玩鬥地主,有說有笑。每當這一刻,我是多餘的……
就像爸爸對我說的最多的一句話:“這個家有你不多,無你不少” , 我一輩子也忘不了,刻進骨子裡了
心裡苦,但是在他們面前我都是笑笑的,表現的心情好,生怕讓他們不高興會嫌棄我(雖然我知道他們一直都嫌棄我),還是習慣了討好他們
2011年,我終於決定遠走他鄉,離開這個家,離開這個傷心之地。
我來到了昆明,在這裡工作生活,參加了成人高考(我知道跟全日制沒法比,但我還是要上,也算彌補一點點的遺憾吧)
2014年新年那段時間,我結婚在普洱農村,我爸一家三口也來了,看到婆家的房子很老,還是泥巴牆,當著老公一家他們一直不停說我嫁的太窮了,但公婆一輩子都是茶農,沒什麼文化,還供我老公上大學,也沒什麼積蓄修房子。
這邊風俗是酒席吃三天,第二天下午5點才是正酒,他們第二天吃過早飯就匆忙走了,他們要去西雙版納旅遊。臨走時給了我兩個888元的大紅包。當時真的不捨得我爸爸走,我哭了,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心裡特別難過
過完年回到昆明,心裡下定決心好好工作,一定要在昆明買房紮根(其實我更喜歡農村生活),不能讓孃家人看不起。
經過努力,2016年我們在昆明終於按揭了一套兩室一廳的房子,後來也買了車
這些年跟他們很少聯絡,也沒有見面。
再次見面是去年國慶長假,在一個親戚的婚禮上見面了。我的孩子三歲多了,才第一次見外公,抱著孩子喊外公,我爸只是應著微笑了一下,啥也沒說。我跟繼母簡單的寒暄了幾句,就沒有然後了
現在跟父親依然沒有聯絡,我心裡真的很愛他,很想要的父愛他永遠都不會分給我一點點,一點點……
到如今我才明白,心裡不愛你的人,你怎麼努力怎麼證明自己都是白費
現在,我再也,不再想念家鄉的那碗米粉了,那是我心裡永遠的傷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