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已離去十二載了,彷彿久的已模糊了臉龐,亦恍惚人還在那裡——陽光透過紗窗,父親端坐在陽臺的椅子上,面容肅穆,目光像是看向窗外,又像是盯著手中的香菸。氤氳飄動,猶如有年頭的畫。
和大多數我這個年紀的人一樣,從小與父親的交流屈指可數,或是沒什麼可數的。父親是中學老師,課堂上他可以面對數十學生侃侃而談,回到家,他就是那個嚴肅的父親。小時候,我有什麼話,大多是向母親傾訴,印象中,每當這個時候,父親都只是在一旁專注他自己的事。一份報紙,擺弄花草或是盤那隻總喜歡爬他腿上的那隻老貓。不知小時我有沒嫉妒那隻貓,時間太久,已模糊了記憶。
每個孩子的眼中,父親是無所不能的,我也是,更是。父親是教師,舞文弄墨不在話下,一手毛筆字我是望塵莫及。過年時拿著紅紙上門求字的人,絡繹不絕。燒的一手好菜,做糖點心,花生糖、芝麻糖、炒米糖,那糖稀都是親手熬製。家裡有一片花園,裡面的花草樹木也是父親伺候的,木工活也是小意思,小時候我最喜歡的那個可以活動調節的躺椅,就是出自父親之手。接水接電,修補屋頂,甚至親手在屋前挖了一口水井……
我現在能夠會做飯,搞定一些木工電工的活,就是得以從小耳聞目染,不知不覺學會的。雖不精通,但不怵,翻翻書就能弄懂。
父親一輩子都沒跟我們姐弟紅過臉發過火,哪怕做錯任何事,一句好自為之,猶如當頭一棒。後來母親說,父親生病後經常跟她發火,我知道,他是在對自己發火。父親中風之後,左手不能自如,手指伸不直,所以一些自理的事情沒法做到。動手能力如此強悍的他,如何能夠接受這個?所以有時在母親看來,瞬間的爆發,是在對人發火。男人的“無理取鬧”有時在女人看來也是不可理喻的。我能夠理解父親悲愴的心情。
父親最後一段時間,我經常陪他一起坐在陽臺,父子二人抽著煙,不說話,一根兩根。當然,基本我在說,父親聽著,也不發表意見,偶爾眼神表達出對我說的一些事的判斷,錯或者對。嗯,我當時肯定是讀得懂的,只是這份默契,時間太短,太短……
父親,我想您了。您已離去十二年了,您的孫子已經十三歲了,很優秀,非常遺憾他的成長沒能有您。父親,我想您了。很遺憾以前沒能好好與您相處,您的一身本事我還沒學全呢。父親,我想您了……
子欲養而親不待,父親,原諒我,您在的時候我沒好好陪您,北京我還沒帶您去啊……
祭奠父親,願您在天堂一切安好!
兒 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