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到中年,歷經了很多風花雪月,總覺得閱盡滄桑,一副世事看透的樣子。
可真的看透了麼?平日裡披著一副道貌岸然的鎧甲,人前嚴父慈母,評點歪風邪氣都是義正辭嚴的嘴臉。
這一個情字,真是難以堪破。雖然我很看不慣婚外情,也自詡高潔,但機緣巧合下,終沒逃過遍體鱗傷的下場。
記得孩子三歲的時候,我把孩子送給母親,讓母親接送她上幼兒園。女人得工作得獨立啊,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老婆漢子還得張張口。我這就更是了,下崗了,什麼不得從頭再來呢?
由於沒什麼關係,學歷不是很硬,歲數也三十好幾了,馬馬虎虎找了個快客的活幹。這一干三四年,其間的辛苦自不必說。
但是留在記憶最深處的,則是一段抹也抹不掉的愛情。
我相信他是真心愛我的,我也很愛他。可是存在著年齡差距,他比我小十一歲。
這很荒唐,我有兒女有家室,也屬於女人了,他才二十出頭,這根本風馬牛不相及好麼?
男孩長得很帥,一米八的個頭,面板白,大眼睛雙眼皮,嘴唇紅紅的,膀大腰圓,可以說就是行走的荷爾蒙。當時剛接觸他的時候我怎麼也不會想到我跟他會有什麼。
我們這幾個娘們都很喜歡他,因為他年輕有力氣,幹活不計較,又好說話,長得還帥,姜姐就說:要不這個店長是個男的,我早就不幹了。我願意跟男店長幹活,好處。”
我是新來的,在他面前總是小心翼翼。我是個認真的人,無論做什麼事,都要做得最好。顧客來買商品我都熱情介紹,迎來送往,客人走了我就趕緊往貨架上貨,插標籤,又忙著收拾衛生,反正不閒著。他看著我忙,不做聲,後來他說:"你幹這麼好做什麼?槍打出頭鳥,隨大溜就行了。……我告訴你,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我一旁聽著,很驚訝。"以後乾白班,我幹,你打下手就行了。”“哦。"我應聲道。當時心想,店長不都喜歡勤快的店員麼?
小店長不抽菸,也不到處亂跑,成天守在店裡,我們娘們都高興死了。可是夜班聽姜姐說她乾白班小店長是不幹多少活的,都是聽姜姐的,我愣了,沒敢作聲,怕姜姐聽了有什麼看法。跟另兩位上夜班,她們也如此說。我表面沒作聲,心裡好生不自在。也不敢說,這傳來傳去,我還能幹下去麼?
乾白班是最快樂的日子,因為小店長對我很好,一點都不累。我們倆配合默契,很快一天就過去了。我不明白他為什麼待我跟待她們不一樣,難道因為我新來的?不明白,也不需要明白。
不久後的一個白班,店裡沒顧客,我和他忙著擺貨,突然我與他的眼光對上了,他直直地狠狠地看著我,讓我無法躲藏,他又雙手握著我的手,我……我慌亂得無處可逃,幸好這時有顧客進來買東西,才作罷。
從這以後,我的痛苦來了。因為我發現我愛上了他,這真是無法避免的事。他的眼神總是追隨著我,語調充滿磁性。我象個做錯事的孩子,總想著逃跑。可他走了,我卻喪魂失魄的,做啥也沒有興趣。
默默地愛,默默地痛苦。因為這是不正常的愛,我不能說。望著身邊的他那麼英俊,幹起活來那麼專注,我真想一下子抱住他,抱住他,一輩子不分開。我喜歡他身上的體味,愛他的聲音,為他雄性的動作著迷。可是理智告訴我不能,也不敢做下一步的事,我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最終我跟他沒發生什麼。有一次夜班點大庫,他跟我一個班。夜裡顧客人少,這真是好機會,我能看出他期待的眼神,但我控制得很好。早上他出去為我買了豆腐腦,我好感動,但我還是控制住了。
後來店裡要店員自己拿出二萬元承包,誰承包誰才能當店長。他走了,因為他覺得不划算。
那天他走時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這一眼我銘刻在心,永不能忘記。表面上我裝作若無其事,我又能咋樣?我能為你離婚?你能娶我?我在心裡搖了搖頭。
在他掉轉頭走的一刻,我的心劇烈地撕痛了。我愛你,愛人,你不要離開我!我心內大吼,一絲力氣也沒有,心絞痛著,卻立在原地紋絲不動。
他走後半個多月我都沉浸在思念的痛苦中,我默默地讓他別恨我,我不是無情,我真的是太愛你了。我自言自語說:總有一天,你會明白我的苦心,我希望你娶個好女孩,正常地成家立業,你過得好,我為你高興。
時間是醫治創傷的良藥,一年後,我徹底忘了他。忙於生計,哪有空思考愛情?聽說他考導遊證去了。
快客的活我後來也不幹了,因為孩子老是生病住院。孩子出院後我找了個房屋中介賣房子,一次在會展真看到他了。對他的愛一點感覺都沒有了,他也冷冰冰地跟我打了個招呼,轉頭走了。
我愣在原地,內心思緒萬千。為什麼不愛了?別說他變心,我自己都木木的。
這就是愛情,來時洶湧澎湃,去時蹤影全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