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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一定的年紀,人的經歷,閱歷足夠了,對於那些海鮮大餐等,也不足為奇了。卻對原汁原味,原生態的四季時令食物越來越鍾愛。腦海裡時常會想起那些曾經讓你心動,成為幾十年都抹不去記憶的昔日味道。

記憶裡那些熟悉的味道,給我印象最深的,最感恩的人是我杭州桐廬的姨媽。

她老人家堅韌勤勞、真誠善良、對我特好、非常的關心我,也有恩於我。

她是個虔誠的佛教徒,吃齋唸佛、樂施好善,一直認為積善有好報。

十多年前,我眼角膜病毒性感染,看了好多家大醫院都沒治療好。姨媽知道後,那段時間一直為我念經祈福,並從當地的一位老中醫要了一個偏方讓我服用,後來,我的眼睛就慢慢地好了。

姨媽還燒得一手好菜,紅燒魚是一絕。普普通通的一條草魚,經她烹飪,味道無敵,平時不愛吃魚的女兒都吃的津津有味。最神奇的是姨媽吃素,不用償味就能調味得恰到好處。那是經時光淘洌過的,用深情烹製出的,生活的真味。

到桐廬,我只想吃姨媽燒的菜,在我心裡桐廬再好的菜館都比不了姨媽做的菜。沒有精緻的擺盤,卻由裡到外的透著親切,更多的是直抵內心的感動,美味早已不是味道本身,而是滿滿的愛。

姨媽秋天來我家,總會帶一些栗子。板栗也是桐廬的特產,有著悠久的種植歷史,尤其以壽昌板栗最為有名。桐廬板栗香甜爽脆,不過,從甜度和糯度二個維度來考量,唐山的油慄還是更勝一籌。桐廬的生慄不怎麼適合做糖炒栗子,但用來煮栗子雞等,絕對是不可錯過的美味。栗子經長時間的燉煮,讓裡面的澱粉發生了糊化,彌補了質地不夠軟糯的先天不足,既吸收了雞肉的鮮香,又會使雞肉更加鮮甜,好吃程度蹭蹭地翻倍。這也是林語堂總結的中國烹飪有別於西方的一點:“既味道的調和”。

有一年秋天,姨媽的一道時令菜,給我帶來了濃濃的回憶。

這道菜將應季的栗子、荸薺、菱角來組合清炒。

荸薺和菱角都屬於水八珍。

荸薺,脆而水靈,甜甜的口感,每一口都能嚼出汁水;

菱角,玉白粉沙,未脫泥土稚嫩的清氣,最能突出它的清甜;

和山珍乾果之王的栗子搭配得當,清脆甘甜夾雜著爆裂、油潤潤的快感,混合著山水間的靈氣。

經過在口腔中慢慢咀嚼並伴隨著溫度改變和酶的影響,散發出更微妙、鮮爽、愉悅、柔和的香氣,更是齒頰留香,那真叫一個好吃。

烹製這個菜看起來似乎很簡單,關鍵是火候。用一點豬油,大火一拉,少鹽薄糖,勾芡出鍋就可以了。

但食材越是簡單,越考驗步驟有多講究。

首先,削皮去殼都是些費時費力的耐心活。菱角和栗子也需先期在水裡煮一下,但又不能煮的太熟。過了,吃起來就會木頭木腦。

總之,每一道美食後面都需要仔細挑選食材,細心淘洗,前期準備,沒有一點耐心和靈性是做不好這道菜的。

最簡樸的食物能滿足人們最挑剔的味蕾。一年四季天天吃到的都是第一口鮮,那才是最好吃的東西。食物和人之間的關係,從來都是情感的體現和承載。它將我們與先人們聯絡在了一起,它是連線我們與自然、朋友以及家人們之間的紐帶。昔日的味道里那些雋永珍重的回憶,能夠在日新月異的浪潮裡儲存下來,同時也在這份長久相伴中治癒著自己。在這個脆弱易碎、變化無常的世界上,唯食物最長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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