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勞樸實的高哥

今年的元宵節，雖然因為疫情的緣故，少了些往年的熱鬧，卻多了些家庭的溫度，在親情融融的氣氛中，孝順的兒子精心的製作飯菜，賢慧的兒媳細心的整理家務，懂事的孫子用心的陪我對奕象棋，幸福的老伴則開心的忙裡忙外。在舉杯歡慶全家團圓的祝福中，尤屬孫子的暖語最感人、最動心。在祝福完了爺爺、奶奶、爸爸、媽媽後，他那稚嫩的臉上，竟顯露出凝重的神色，“做一個好孩子，當一名好學生”的表態發言也擲地有聲，砸得我們大人心裡也不免為之動情。

工休時的高哥與我合影留念

深夜，躺在床上的我竟然意外的失眠，一種莫名的牽掛讓我輾轉反覆，思緒綿綿，隨之一個模糊的身影漸行漸近，那清晰的臉孔也慢慢定格在我的腦海中，他就是我接觸並不多的農民工－－高大哥！

認識高大哥，緣於我年前的一次家居裝修中。那天早上，四弟從勞務市場請來了幾位打工者，在安排活略時，一位七十多歲的老者，引起了我的注意，他蹲在院子的角落，邊靜靜地聽四弟安排，邊緩緩地從懷裡掏出一個塑膠袋，先是從裡面抽出一張紙條，再輕輕地捏出兩撮菸絲，隨手便熟練地捲成紙菸，在他掏火的功夫，我迅速將兩盒“沂蒙山”牌的香菸遞上去，真誠的對他說：“大哥，抽這個吧。”大哥慌忙站起來，連連說道：“老闆，別破費，不客氣，我抽這個就挺好，也抽習慣了。”當我把香菸硬塞給他時，在無法拒絕中，他竟將香菸接過來，分發給了其他的工友。一整天，他都是在坦然地抽著那自制的土捲菸，這讓我感動之餘，也對老哥產生了敬重之情。在隨後的交談中，我對這個苦命的老哥有了粗略的瞭解。

精心施工中的高哥

老哥姓高，家居城北茶山腳下的高裡村，今年七十四歲，生在一個祖傳的石匠世家，自小就與石頭結下了不解之緣，打石頭的經歷，讓他的內心剛強堅毅，身手靈巧敏捷。本該幸福滿滿的他，卻命運多舛，在唯一的兒子出生時，他心愛的妻子卻因難產而搭上性命，那個可憐的小生命在伴著苦難來到這個世界時，不僅失去了母愛，也失去了正常人的思維，成為了一個低能兒。從此，高大哥為了這個心尖上的傻兒子，終生不娶，獨自一人即當爹，又當媽，用血汗餵養他，用生命呵護他。隨著兒子的長大，其對生活的要求也在變化，不諳人事的傻兒常常會給高哥製造很多的難題和麻煩，可是那深深的父愛，讓高哥視兒子為寶，他發誓只要還有一口氣，就絕不會讓傻兒受委屈，但凡有條件，他都要盡全力地給兒子以快樂。即便外出打工，他也只能去附近的勞務市場，找一些零活幹，雖然出力大，工錢少，但卻可以每天回家照顧傻兒子，能讓他吃上兩餐熱乎飯。

不知疲倦的高哥

中午歇工吃飯時，我帶上兩瓶酒，陪高哥及工友們去飯店就餐，高哥怕我破費，死活都不讓我將酒瓶開啟，直到看我面帶慍色時，高哥才不再爭執。我知道高哥平時為了減輕生活壓力，有愛好喝兩口的習慣，於是便熱情地勸他飲用，高哥卻說，下午還要幹活，只喝幾口解解乏就行了。

高哥幫我家整理後的小菜園

下午收工時，四弟看到在一天的勞作中，就屬高哥出力最大，活兒幹得最好，就想額外加點小費，卻被高哥一口拒絕，那神色好象是多給他一分錢，就是對他人格的不尊重，我和四弟只好作罷。於是我找出中午喝剩的酒，又特意多拿了兩瓶，高哥執意不收，最後在我們的堅持下，才不得已帶走了喝剩的那大半瓶酒。當高哥將酒瓶朝大衣懷裡裝放時，我突然發現高哥的大衣內袋裡還緊緊惴著一把鐵錘和一把鐵鏟，我禁不住地說：“高哥，把酒瓶裝在懷裡，將工具放在你手中的袋子裡好嗎？”高哥思忖再三，反覆倒換，竟然又把工具惴在懷中，卻把酒瓶拿在手上，看到我一臉的不解，高哥憨厚地笑著說：“兄弟，別笑話我呀，這把錘和鏟是我吃飯的傢什，繫著我和兒子的命，如果失去和損壞了，我這把年紀，空著兩隻手，可怎麼去掙錢養兒呢。”我含著淚水說：“高哥，別太難為自己了，你年紀也不小了，你的困難黨和國家可以幫你解決，我們也可以幫些忙呀？”高哥用他那雙佈滿老繭的手緊緊握著我，邊搖邊說：“兄弟，國家為我們操了不少的心，又是辦低保，又是發救濟金，逢年過節，還給我送來糧油肉菜。可我還能幹，怎麼能做吃國家的閒飯呢？再說，兒子是我的命根，更是我的念想，為了在我走後，能讓兒子活得好一點，我這活越幹越有勁頭，日子越過越有盼頭。”

西菜畦裡黑呦呦的菠菜

正月十六的早上，推門而出，一股清新的空氣撲面而來，迎著初升的朝陽，站在高哥砌成的小石徑上，望著兩畦黑呦呦的青菜，不僅感嘆自然的偉大，讚美生命的頑強，也深為我們偉大的祖國而驕傲，為我們的民族而自豪。正是有了高哥這樣普通平凡的人民，才有了我們國家的興旺和發達；正是有了高哥這樣簡單樸實的念想，才有了我們民族的未來與希望！

東菜畦裡蓄勢待發的香菜

二〇二一年二月二十七日 草於臥溪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