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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每當進入臘月裡,我們就放寒假了。寒假裡最要緊的事是過年,年前頂要緊的事便是掃塵。

小年將至的某個晴朗的早晨,賴在熱乎乎的土炕上的我們,被母親催促起床,簡單的吃過早飯之後,母親就吩咐我們往外搬東西。看著外面亮光光的大太陽,我們知道母親要趁天氣好掃塵了。過年要掃塵,掃去舊年的一切汙穢陰黴,以全新潔淨迎接新的一年。這習俗歷來就有,似乎哪裡都一樣。但小時候掃塵,於現在卻大不相同,至今想起來,那情景仍歷歷在目。

那時候,我家住著五間土坯房,每次掃塵的時候,大到高低櫃、五斗櫥,小到洗臉盆、針線盒,都要全部搬挪到院子裡。牆壁上去年貼的年畫,也一併小心翼翼摘了下來。母親系好頭巾,找來一根拇指粗的長竹竿,將糜子秸稈紮成的軟頭笤帚緊緊綁在竹竿一頭,開啟所有窗戶,就開始清掃謄挪一空的屋子。先從最裡間開始,從房梁掃起,繼而是四面牆壁。那時,家裡做飯取暖用的是土爐灶,白天燒碳,晚上用和好的煤泥封火,屋子裡原本用白塗料刷過的牆壁除了掛年畫的地方,早就被煤煙煤灰燻成黃褐色的了。母親用長把笤帚使勁兒的掃著黃褐色的牆壁和燻黑了的屋頂,屋子裡瀰漫著嗆鼻的灰塵。裹著水藍色頭巾的母親昂著頭站在青煙一樣的灰塵裡,揮舞著長掃帚,一下又一下。

母親打掃屋子的當兒,我和姐姐在不遠處尋兩棵結實的大樹,將一根長麻繩系在樹杆上,搭好長架。抱了炕上鋪的羊毛氈墊掛上去,找根光溜結實的木棍開始“打氈”。木棍一下一下敲打毛氈,毛氈上的灰塵隨著敲打飛舞抖落。打一會兒,拿高粱掃把掃去毛氈上的浮土。灰撲撲的毛氈漸漸變白了,我的手腕胳膊也痠疼的直想偷懶。

約摸晌午的時候,屋子裡外上下已經被母親徹底的打掃乾淨了。母親灰頭土臉的出了屋子,吩咐我們打水擦洗抬到院裡的所有傢俱。擦洗乾淨了就再抬到原來的屋子裡擺放,有時候,也借掃塵的機會,重新設計調整一下屋裡的陳設。原先放在裡屋拐角的五斗櫥,在母親的指揮下被擺放到了外屋窗戶邊;原本靠著西牆愣頭愣腦直直襬放的大立櫃,這會兒依著西南兩個牆角迎面俏皮的立著……沿炕的土牆,母親用掃塵前摘下的去年的年畫背面細細裱過,炕上鋪著打幹淨的泛白的氈。母親從櫃子裡拿一條新的炕單鋪上,屋子裡頓時新嶄嶄的明亮了起來。高低櫃上,塑膠花早被姐姐刷洗一新,紅的粉的黃的綠的,豔豔的插在玻璃瓶裡。早上挪到院子裡的大件小件器物,一樣樣被擦洗乾淨,一樣樣又搬回屋裡。間或有一些在母親和姐姐的左右審視裡被扔掉。

東西大約都拾揀清洗完了,母親便抱了被子開始拆,我和姐姐負責擦玻璃。全家大大小小的被子都拆下,母親將拆了的被裡被面分開來泡在兩個大盆裡,灑了洗衣粉,用手按按攪攪,起身做午飯去了。吃午飯的時候,我們的玻璃也差不多擦乾淨了。正午的陽光暖暖的照進屋裡來,稀疏的塵粒在光影裡跳舞,地上是一汪汪的清澈。吃過午飯,母親往兩個洗衣盆裡分別兌些熱水,就和大姐開始清洗泡在盆裡的被裡被面兒。被裡是清一色的純白棉布,被頭兩端總是汙垢最深,母親特意在被頭抹了肥皂,按在搓衣板上使勁來回搓揉。一遍又一遍,直到發黑的被頭髮白。院子裡長長的鐵絲架上,白的花的棉布晾滿兩架,母親和大姐的手掌皺巴巴的泛著青白。

大多時候,天氣都一直是好的。等到太陽斜下山頭的時候,晾曬在外面的被單幾乎就都幹了。儘管邊緣處有些硬梆梆的,拿到炕上去,沒一會兒功夫,就烙幹了。母親一整晚都忙著縫被子,晚上睡覺要蓋的。被裡子質量不好,縮水了!被面子掉色了!母親微微皺了眉,橫豎瞅著,比劃著,這邊拽拽,那邊扯扯,一針一線,平平整整!終於縫好了。

夜裡,蓋著洗乾淨的柔軟的棉被,聞著淡淡的洗衣粉的清香,躺在熱乎乎的大炕上,莫名的興奮竟讓人久久不能入睡。現在想來,那大概就是幸福的滋味了吧!

作者簡介:郜小虹,寧夏平羅四中語文教師。鍾愛文字,業餘喜歡塗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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