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農村,由於家中不富裕,高中畢業後就出來打工了,手裡掙到了一些錢,就回老家在縣城開了一家廢品收購站。
由於只顧忙事業,漸漸的我就成了一個大齡青年,期間也有給我介紹物件的,卻一直沒有遇到合適的。
一次偶然的機會,我認識了溫柔美麗的李文,對她一見鍾情,隨即展開熱烈的追求,李文對我也很中意,我們兩個很快便同居在了一起。
然後,順其自然的,我和李文就奉子成婚了,幾個月後,李文給我生了一個大胖兒子,孩子完全繼承了妻子的美貌,白白的面板,一雙清澈水靈的大眼睛。
我抱著可愛的兒子,總是親不夠,每當聽到別人誇兒子長得帥時,我的心裡就會湧起滿滿的自豪,也有人開玩笑說我兒子不像我,我都沒有放在心上,兒子隨母親長相的太多了,隨妻子兒子更帥,我心裡還有些小小的得意。
今年上半年,妻子不斷出現胃疼的毛病,我就領她去醫院檢查,幾天後,結果出來,我一下子蹲在了地上,妻子身患胃癌,癌細胞已擴散。
妻子看我反常,一把奪過化驗單,頓時就崩潰痛哭,摟著妻子,我強做鎮定,不斷地安慰她。
為了讓妻子能得到更好的治療,我帶她去了省城大醫院,臨走那一天,妻子一遍遍撫摸兒子的臉,讓兒子在家好好聽外婆的話。
七歲的兒子點點頭,認真地說:“放心吧媽媽,我會聽話的。”
儘管妻子一直在配合醫生做積極的治療,依然沒能阻止癌細胞的擴散,妻子一天天削瘦下去,只能喝一點粥維持生命。
我握緊她的手:“竟說傻話,我們是一家人啊,我的妻子我的兒子,我付出再多還不都是應該的嗎?”
妻子好像鼓了很大的勇氣,舔了舔乾燥的嘴唇說:“幸福太短暫了,我不知還能陪你和兒子走多久,真想一家三口好好在一起啊。”
我心痛到無法呼吸,妻子接著說:“有一件事,我如果不告訴你,死不瞑目。”
我愕然。
妻子緩緩地說著,好像那是別人的故事一般,原來,她在跟我之前,談過一個男朋友,男友出國前,告訴她不要再等他了。
就在男友離去一個月後,她發現自己懷孕了,去醫院做手術,醫生說她的身體不允許,搞不好就會造成終身不孕,一番痛苦的考慮後,她決定留下孩子。就在這時,她認識了我。見我性情敦厚,是個值得託付的好人,便很快跟我住在了一起。
她不敢告訴我真相,她怕會失去我,她打算一生都對我好,報答我對她和兒子的恩情,然而老天卻不願給她這個機會。
這個訊息對我來說不亞於晴天霹靂,妻子流著淚繼續說:“我知道,你心裡難以接受這個事實,我不在了,你就把孩子送到我媽身邊,我不求孩子大富大貴,能讓他吃飽飯就可以。”
男人的尊嚴讓我想仰天長嘯,想問她為何要對我這樣殘忍,看著她虛弱的身體,我強忍了下去,走出病房,在走廊的盡頭拼命地吸菸。
那一刻,我再也不想面對她。
第二天,我找藉口回了家,讓岳母前去照顧她。我一進門,兒子就歡快地撲到我的懷裡,對我說著他想我的話。
想起兒子學寫作文時,寫的第一篇作文,就是《我的爸爸》,當時他拿回來給我看,短短的幾句我一直記得:我的爸爸很平凡,他的職業不高貴,雖然開的是廢品回收站,但在我的心裡他就是一個超級大英雄,他給了我全部的愛,教我很多人生的大道理。
我正在沉思,兒子轉身為我拿來一包東西,開啟後,原來是一塊大面包,兒子說:“來爸爸,你嚐嚐,這是你最愛吃的口味,我讓外婆帶著我去店裡專門給你買的,還買了媽媽最愛吃的點心,等你倆回家吃呢。”
看著兒子滔滔不絕,我的眼睛溼潤了,夜裡躺在床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白天無精打采,生意也懶得做了,手裡的錢已給妻子看病花的所剩無幾,就那麼呆呆的一坐就是幾個小時。
兒子放學回來了,我這才想起還沒給他做飯,以前妻子在家時,都是她承包家務和做飯,現在家裡沒了她,我都不知道從哪裡下手,冰箱裡空空的。
無奈中,就拉著兒子出來吃飯,一路上,孩子的小手緊緊牽著我,過馬路時,還提醒我注意安全。
到了麵館,我點了一大份燴麵,讓服務員拿一小碗倒給兒子一些,他把碗裡的牛肉挑給我說:“爸爸,你在醫院裡侍候我媽媽辛苦了,多吃點好的,還有,我媽媽到底得的什麼病啊?嚴重不嚴重,我想去看看她。”
我不爭氣的眼淚又流了出來,兒子用小手給我擦著:“爸爸不哭,男子漢要堅強,你心裡難受可以跟我說說,說不定我能幫你呢。”
我問:“爸爸就是一個收廢品的,你不嫌棄爸爸沒本事嗎?”
兒子倔強地說:“爸爸你就是乞丐,我也不會嫌棄你,因為沒有你,就沒有我呀。”
我紅著眼眶看著小小的兒子,在那一刻,我的心終於不再彷徨,不再有恨,我暗暗對自己說:不管以後怎樣,他就是我的兒子,我的親生兒子,我養了他整整7年,怎會捨得把他丟棄。
週末的時候,我帶著兒子去看妻子,孩子進門後,看到他媽媽虛弱的模樣,一下子撲到她的懷裡,母子抱頭痛哭。
然後,李文抬頭看著我,眼神裡有疑問,有祈求,我握住她的手,說了一句:“你放心。”她的眼睛閃出了一絲難得的光亮。
這個女人,給了我一個溫暖的家,讓我享受了幸福的滋味。
這個女人,又給了我難言的傷痛,讓我心頭蒙羞。
如今,她命懸一線,我哪裡還忍心再去譴責她。
忽然間,我那麼的害怕失去她,我不知道沒有她的日子我該怎麼過。
過往如煙,一切的恩怨情仇,跟生命相比,都顯得那麼無足輕重,每一段經歷,無論是喜是悲,都在歷練我們的心智,都在讓我們一步步成熟,年齡越大,我們就會越明白,愛和寬容,才是這個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