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嫂是被我接回老家去過元宵節的，二哥外出賺錢，二嫂在家帶孩子上學，如果我不回去，或者我回去沒喊她，因為交通原因，她也極少回去。

上次她在老家她們的房子上面，她家隔壁28歲的小夥喝酒去世，她生過一場病後，二哥不在家，她更不回去老家了。

昨天我把她接回去和父母一起過節，一開始說好飯後我和她去她家上面休息陪她，後面太冷，又下小雨，我們索性就在我父母那裡鋪床睡覺。

結果，一不小心，我們聊天聊著聊著就到早上五點過了，房間的燈是關了的，通常，房間關了燈，人又上了床，即便聊天，不一會功夫就會睡著了。但我們兩個人居然一直精神抖擻，要不是想著第二天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大概會一直說到天亮。

早上我被我媽喊起來炒菜，真的是困得要死。

她第一次推門喊我的時候，我壓根起不來。第二次的時候，我醒了，還是起不來。

第三次，我媽惱了，她指著自己的手，大意是說她手痛給我們炒不了菜，所以最好我早點起來。

我倒沒想那麼多，年輕人，總是喜歡懶床，加上和嫂子聊得太晚，早上瞌睡實在太來，我實在太想繼續睡覺了。

但我忽略了其實父母的瞌睡是極少的，而且，我們一直睡著不餓，但我父母餓呀。

所以，等我起來穿好衣服，已經看見我媽氣聳聳地在廚房開始炒菜了。

哎喲這不是要愧死我嗎？哪裡有回去了還讓老媽起來做飯給我們吃的道理？

我於是只得趕緊把頭髮往後腦勺一捆，把袖子一擼，臉都還沒洗就開始把我媽手上的勺子接過來炒。

我媽對我有點點怨念，大意是說她要是身體好好的，哪裡用得著三番兩次去請我起床？又哪裡會等我來炒菜？

我把我媽扒到客廳去烤火，為了不讓她生氣，我使勁用力在她後背又拍又擼，又是捧她的臉誇她最近臉色好看等等，我媽被我折騰得咯咯笑，還握著小拳頭要捶我。

看她笑了，我一溜煙躲進廚房開始認真炒菜，揭開一個裝切好的菜的簸箕，才發現:

我媽昨天已經把各種菜都切好且分類裝好了，就等著我們一到家就炒了吃飯。

誰知我們半路被我大嫂“截胡”去她家吃飯了，所以我媽昨天準備的菜，只得等到今天才炒。

站在一簸箕切好分好的菜前，我知道，我那個說我們要回家過節的電話，讓我媽一早上就起來開始忙了，還有我爸，他以前從來不下廚房，也不會做家務的，但是，為提前準備好我們回家吃的東西，他不僅把雞殺了，還把雞毛拔得乾乾淨淨。

所以我忍不住想，我們執意要回家和父母過節，是不是會無形中給他們添了麻煩，因為我媽的情況，和別人實在是不同的。

就為一頓飯，我媽早早就起來慢慢地揀菜、洗菜，切菜，還用一個大鍋控米，蒸飯，所有平時只要我們回家早就會做的事情，因為昨天我回去晚了，我媽就一點一點慢慢做了。

難怪昨天在大嫂家吃飯的時候，她一個勁兒哼累，我原只是以為她近來休息不好，不曾想，她是為我們準備好了那麼多的菜。

其實我們也可以不用回去陪父母過節的。

但自從讀書出來參加工作後，若不是工作需要我回不去家，若不是曾有一兩年我和先生去陪婆婆過節，我和父母，從來都是在一起過節的。

於我而言，也只有過節的時候，我才會肯放下自己的事情飛奔回去，平時的話，我分配給父母的時間總是吝嗇得很。

所以，我極其重視和父母在一起過的每個節，不管它過成怎樣。

而只要我回去，就要挨個給我哥和我嫂打電話、發信息喊他們一起回，我覺得一家人其樂融融地聚在一起過節，是件幸福的事情。

以往回去，我會去早一些，這樣我媽就不會為了要為我們做飯累著。

但這次，我因為要回去接二嫂，又在路上有事情耽擱，結果回去晚了。

我回去晚了我媽就累著了，我媽累著了我就心疼啊。

所以，早上我炒菜的時候，忍不住又責備自己為什麼奢睡，我早該在我媽第一次去推門的時候就起來，這樣一來，我媽一定也不會有一小個片刻的無奈或生氣吧。

好在我後面又把她哄好了。

不僅如此，還讓先生開車送她和我爸去了她的小姐妹家。

可能是我媽去小姐妹家太歡愉了吧，所以我說送她去她小姐妹家我就要回城了，晚上他們回家的時候再喊我哥去接，她對我也沒有什麼明顯的留戀，這一點倒是令我好意外。

因為以前每次我只要說我要回城，她怎麼都不肯，不是言語上咿呀咿呀地挽留，就是表情上依依不捨地挽留，或者直接對我“動手動腳”。

其實我媽每次那樣，我心裡都挺不好受的，我何嘗不想一直伴著她。

倒是這次，她那麼坦然，一副我愛走不走的樣子，好生灑脫。

所以先生和我把她和我爸放在她小姐妹家路口讓他們慢慢走一小段的時候，她站在路邊和我說再見，臉上卻是急切地要去小姐妹家的表情。

從後視鏡我看她拽著我爸的右臂一步一挪，我爸穿著黑色大衣，一臉平靜地一隻手揣進衣兜，一隻手屈著讓我媽拽，而且腳步也是慢慢等著我媽，甚至是配合我媽，我知道我爸心裡其實偷著樂呢。

畢竟他們年輕的時候，想要牽手，年代讓他們害羞；後來不害羞了，但又被地裡忙不完的農活以及雞零狗碎的事情牽絆。

現在好了，年輕人都有了自己的生活，地裡的農活也不用他們去操心，那麼剩下的時間，就是兩個老人光明正大地牽手走一程一路了。

而我爸好像挺樂意讓我們看到他和我媽的“小柔軟”的，我知道，我爸，正努力成全著我們每個兒女的幸福，就像我們總想成全他們的幸福一樣。

我不知道下次回去會是什麼時候，不過我總結出來一個經驗：

我時不時回去，我回城的時候我媽就會很坦然和灑脫；我幾個月才回去一次，我回城時，我媽就會追到門口看著我走，我消失在村口了，她就是不肯回家。

所以，以後，如果可以，回去的次數儘可能多一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