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之路》

春節期間有幾個以前的小夥伴坐在一起聚會，大家都帶了好酒，茅臺、五糧液都有，都嚷著一醉方休，甚至我們都回憶初參加工作時在單身宿舍，眾人花十塊錢買三瓶白酒，然後湊在一起煮倆雞蛋做菜餚的往事，那個時候貧瘠，貧瘠的幾近於苟且，我們喝得跑到廁所去吐，然後吐完回來再喝，當都喝得差不多時就躺在床上開始吹牛，這個詞也可以稱之為暢談理想，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們當時都實現了最初的理想，單身宿舍裡的職工絕大多數都是農村孩子出身，透過讀大學後畢業分配到這裡，也算是改變了命運，可以在國家級別的事業單位上班，本身就是一種榮耀，不過人心不足，我們都說未來如何如何：成為科學家、成為所長、找個漂亮老婆等等……

三十年過去，一起都到了瓜熟蒂落的時候，也許這次坐在一起就是一種平凡吧，我們開玩笑說如果中間出了高官，說不定就不會參加我們這個看似豪華、其實平凡之至的局了，那些似乎是顯露豪華的茅臺、華子等等，都有點像是自欺欺人的擺設，大家都沒有實現最終理想，雖然層級有高有低，甚至有人現在還住著單身宿舍那樣的房子，可有人已經有了別墅，可從另外角度分析，大家都沒有什麼區別，我們都是普通人罷了，走過了一條平凡之路！

認真分析小夥伴們，情況千差萬別，大家都有驕傲的資本，但也不得不說那些資本只在小範圍內起作用，某甲開了自己的公司，近二百人，他給我現在單位做外協機加工，看樣子鮮衣怒馬的很威風，但我們單位一個質檢員就能讓他低眉順目的，說你不合格把你驅除供應商行列，你就會成為無源之水，牛什麼牛？同樣上市公司的董秘腎出了毛病，找人換腎後吃飯就和喂兔子一樣，來酒店之前還要打一針排異，嚷著吃完飯和我們去唱歌去幫我們付小費，可是他自己和公公差不多，政府官員也有，喝酒能看出他的侷促不安，唯恐一杯酒下肚後會說什麼不合時宜的話，獲得小心謹慎，沒有了以前那種在單身宿舍喝醉後狂吼的自由了……

忽然想起北島的那首詩：

那時我們有夢

關於文學，關於愛情，關於穿越世界的旅行

如今我們深夜飲酒，杯子碰到一起

都是夢破碎的聲音

的的確確，五十歲左右，我們坐在一起團聚，更多是一份感情的維繫和自我的肯定：我沒有比你們強，但我絕對不會比你們差，大家都是平凡人。我忽然很悲哀這個結論，想著自己的努力奔跑，難道就真的是為了留在原地嗎？我們甚至什麼也不做，就像老單位大門口一個叫強強的門衛，他是個長不大的智障，父母都是我們單位職工，為了給他找一份生計讓他在大門口收發腳踏車牌：進門給一個，出門時收回，幾十年如一日，五十幾歲的人依然嘻嘻哈哈，見了老年婦女就喊“阿姨，給我找個媳婦唄”，大家一笑了之，可是認真比較一下，多少大學生、多少所謂的科學家和他相比有什麼區別嗎？如果不能青史留名，如果不被歲月記住，大家其實就是這樣一個做重複活動的智障罷了，平凡之路也有崎嶇，也有坎坷，但如果被歸結為平凡，就是一種宿命，無能的宿命。

大家都不容易，都在跋涉中體驗過艱難，也都幸福，至少擁有了基本的生活品味，但是也都是很平凡，平凡到吃飯不可能被記者打擾，我們說“平平淡淡從從容容是最真”，我們說一定要快樂，可是我們都忘記了曾經的夢，也許那僅僅就是一種吹牛吧！不錯，你們當時吹得都很好，只是苦了理想這個詞彙，它早就被丟進了垃圾分類裡邊，而且是有害物質，這不知道是詞彙的悲哀，還是人生的傷痛。

平凡之路，路將要到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