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七,一年一度的春節及元宵節落下帷幕,小時候總是在這種時間段有那種惆悵和不捨的留戀,因為跳起跨子放心大膽玩的時間過去了!連爸爸都開始下地幹活了,姐姐們和哥哥去縣城上班了,我也得把放飛得比煙花還遠的心收回到教室裡,心想:這年怎麼這麼快就過完了呢!
小時候,總是盼著過年。倒喜歡冬天,當上學路上的杉樹葉開始鋪滿大地落在頭上,北風呼呼的刮在臉上鑽進脖子,才想起昨夜母親把家裡床上鋪上厚厚的乾草說寒婆婆要過江了,明天多穿些衣服,以前小時候總以為自己不畏冷,現在想來才知道是母親在擋住嚴寒 。而我想到的是:冬天來了,快放寒假了,快過年了
以前的冬天,又寬又長,就是能緩一點才好,母親終於不用天天去田裡忙重活,田裡種下了油菜,菜地裡也只能種些蘿蔔白菜之類的,活也輕散了些。母親總是趁天氣好時做很多很多的手工豆絲,母親的豆絲做的非常好,這點是所有熟人公認的,用的是最上等的早米和黃豆發泡,晚上細細的把沙子和雜色米挑出來,第二天天不亮就挑到鄰彎去磨成漿,等姐姐和鄰居阿姨們準備好打下手,母親就係好圍裙、挽起袖子,一張張熱騰騰黃亮亮圓餅餅的豆絲從母親的鍋裡飛到姐姐們的案板上,我幫忙捲成卷,姐姐拿刀切成絲,放在簸箕裡晾曬,大家都忙得不亦樂乎,一大水桶漿做完差不多到了九點多鐘,母親就安排炕豆絲給大家當早飯吃,趁著新鮮出鍋的豆絲用香菜油一炕,撒上黃亮的醃酸菜,香氣和著蒸氣順著瓦片的縫飄向天空,一屋人口水都出來了,第一張母親當然是喊我先吃,然後是哥哥、姐姐…最後才是自己吃,有時也可能自己還沒吃就開始張羅下桶漿開工,因為每次要做很多漿,不趕著些一天都做不完,家裡人口多親戚也多,尤其是城裡那兩個伯伯,每做一次都是給他們幾大袋曬乾的好豆絲(壓碎了的自己吃),蛇皮大袋那種由爸爸騎著腳踏車送到他們家裡,指著城裡的親戚路子廣以後能帶帶農村裡的幾個苦娃娃們,爸爸也順便在那邊跟他的兄弟或侄兒們打打牌,然後把準備來年買肥料的錢慢慢的輸給它們,不輸乾淨不回,真是活久見了@這些親戚真的受之無愧嗎?
一直忙到下午,太陽開始西沉,母親灶前的最後一張豆絲才出鍋,姐姐拿刀的手切一天豆絲也起了血泡,她甩了甩有些痠痛的手膀,把留存起來的十幾張豆絲對摺成扇形當做禮品送給過來搭手幫忙的或者關係好的鄰居們,我做最輕的活也有點暈頭腦脹了,堂屋裡、院子裡到處是晾曬的新鮮豆絲,空氣裡都是豆香。在灶前站了一整天了母親也累了,臉上卻看不到一絲疲倦,忙著收拾案前灶後,又開始準備一家人的晚飯。
過半個月後或是下一個連晴天,母親又會做豆絲,曬得乾乾的叫爸爸送些去城裡足夠那些個親戚吃上一年,別人家一年只做一回甚至不做,我母親一年做四五回。
看見現在外面賣的機器做的豆絲,我就會想起母親及母親做豆絲的情景,勾起少時一家人苦在樂中的歡聲笑語,也觸及內心深處的不快,有時會惡那些白眼狼會替母親不值,有時想明白了又發現這正是母親的偉大之處,總是不計結果的為兒女們鋪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