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所周知,忘年交是指不拘年歲行輩差異而結交的朋友。筆者年輕時候就喜歡同老同志交往,他們大都相當於自己父輩的歲數,與他們交往源於投緣對意,一是有安全感;二是能學到東西。那些年那些事,他們的音容笑貌,都是難以磨滅的美好記憶。
上世紀70年代後期,我在“五七”幹校,我們班裡10幾個人除了一個50出頭的老同志,都是30出頭的年輕人。老同志姓王,按幹校規定不好稱職務,只好叫“老王”。老王江蘇人,中等身量、微胖;慈眉善目,笑容可掬;待人沒架子,活脫一個“鄰家大叔”。我與他交好是因為有一個共同愛好:詩歌。他的《工作手冊》裡,每天寫一首古體詩。他讓我看了提意見,我是自愧不如,因為他的詩功底十分了得。老王是個幽默的人,每天收工、學習之後,晚上大家圍在身邊,聽他講段子,繪聲繪色,常常令人忍俊不禁,印象較深的有三段。
第一個段子,說的是某地集會批鬥一個“走資派”,交代“罪行”完了,讓他領呼口號。“走資派”呼第一句:“一天不學——”眾呼:“問題多!”呼第二句:“二天不學——”眾呼:“走下坡!”呼第三句:“三天不學——”眾呼:“沒法活!”本來該就此打住,誰知“走資派”多喊了一句:“四天不學——”眾譁然,齊呼:“早就死了個球!”那時,“文G”尚未結束,口口相傳的段子也是一種情緒流露。
第二個段子,有一次,老王讓大家猜謎語詩。有趣的是,第一句七言,以下逐句減一字,最後成一字。老王出題:
說完最後一字,大家略加思索,不約而同地脫口而出:“猜到了——光頭!”這首詩謎,由下而上抄下來,就是如今罕見的“寶塔詩”:
球
淨肉
光溜溜
蒼蠅跐溜(跐ci:滑、立不住)
梳篦不到頭
一輪明月照九州
第三個段子,某朝某代,某甲街上閒逛,見一女子,某甲打量一番,脫口而出:
遠看似嬌娘,
近看也平常;
金蓮才三寸——
橫量!
女子聽了,氣不打一處來,將某甲扭送縣衙。縣官大名蘇西坡,當庭指控侵犯名譽罪。某甲不服,即興作詩一首:
古有蘇東坡,
今有蘇西坡;
這坡比那坡——
差多!
縣官聽罷火冒三丈,立判發配南洋(今海南島)。某甲家中無人,只有孃舅送行。揮淚送別之際,某甲激動不已,又賦詩一首:
發配去南洋,
見舅如見娘;
兩人齊落淚——
三行!
兩人怎麼流“三行”淚呢?原來舅舅是一隻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