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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那天,暖意融融,我趕往老家,陪父母吃年夜飯。

父親說:你回來得正好,載我去剃頭。哎呀,忙著書法輔導,竟忽略關心家父的頭髮了!但今天忙得很,要上墳要煮飯,況且理髮店的生意爆火,即使上街,排多少時間的隊也說不清。我說,時間都抵近年關了,等二月二吧,二月二,龍抬頭,是剃頭的好日子。

我脫下父親的帽子一看,頭髮都那麼長了,幾乎遮住了耳朵。母親說:“建學,要不你去找一個剪子,在屋頭理!”我瞬間蒙了,那是頂上功夫,從來沒有幹過,咋可能呢?父親說:“這個辦法好,和尚都是人學的,八十歲的人了,還講什麼髮型哦,剪短點就行,剃成花豬也無所謂,戴起帽子就看不到了”,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我便去借理髮剪子,母親趕緊去燒熱水。

天很藍,燦爛的陽光恣意地拋撒著溫暖。選了院壩中間位置放上椅子,父親樂呵呵地坐了上去。

我給父親圍上圍布:“老爸,我頭回給你剃頭,你不要亂動哦!”他點點頭,乖乖地配合,就像我小時候很聽他的話一樣。

我左手按住他的頭,右手握著電動理髮剪,非常緊張,手心冒汗,小心翼翼地伸向頭髮。還沒有開始,手就有點顫抖,於是深呼吸,調整一下情緒,看到父親漸白的頭髮。

作者提供圖片

父親排行老四,身體素質差,祖父母去世得早,大姑媽費力將父親拉扯大。他書讀得少,經歷坎坷。闖丹東,走映秀,鑽洞子,打石頭,南征北戰,整個青春都奉獻給祖國的水電事業。父親呼吸道出問題後病退回家,這是職業病,每天離不開服藥和吸氧,是醫院的常客。那幾年還騎著腳踏車滿街跑,現在走出院子都很難。

周圍很靜,只聽得剪子的嚓嚓聲。我不注意一下就剪下父親接近頭頂的一小撮頭髮。我對父親說:“老爸,我給你剪的是最時尚的髮型三面光,剪得淺又有精神。”一邊用梳子梳理頂上的頭髮,一邊用剪子推。警告自己不能再冒失了,剪成光頭他會罵我的。

有驚無險完成了這一工程。我用熱水給父親洗了頭,然後,馬上用電吹風吹乾,因為父親肺上有毛病最怕受涼。

父親上帽子,和我並排坐在天壩頭,享受難得的日光浴。他既高興又若有所思地感嘆道:“一年過得好快哦,去年的這個時候,惱火得很,病得重,多虧你們幾姊妹的照顧。硬是活生生把我救活,不然我都去見馬克思了。”我安慰他,這是子女的責任和義務,一家人不應該講客套,主要是你老人家樂觀精神戰勝了病魔。

父親的言語中提到了死,我微微一震。說真的,我很怕死亡,甚至到了恐的程度。村子裡有人去世,火化前我是不敢去的,吃喪宴都要壯著膽子,進出儘量繞開停過喪的堂屋。

父母就是我和死神之間的那堵牆,讓我感覺死亡離我還很遠很遠。

有朝一日那堵牆倒了,我必須直面死神,同時,也是我真正成為“大人”的那一天。

這樣想下去,我對父母的孝順和好,多少有點自私狹隘的意思。

無論如何,我希望以後每年的除夕,在天壩頭,在陽光下,還能響起理髮剪的嚓嚓聲。

2021年2月21日深夜

山中歲月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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