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20到35歲的男人,就是一隻換毛期的公雞,絨毛都沒了,羽毛還沒長起來,瘦得跟個竹竿似的,腿乾巴著,完全看不出來他以後是會長成一隻美麗的大公雞,還是一隻醜公雞。
這個時候,其實特別考驗女孩的眼力和運氣,陪他們變成大公雞的過程,也需要足夠的耐心和信念。
據說,如果這時候有個女人很愛這個男人,對他充滿期待,這隻大公雞會長得更好看。你信嗎?
文|幾禾
編|涉川
值班編輯 | 舒雯
鋼鐵直男大師兄
不會哄女孩開心
老蘇是我上大學時候的師兄,我還記得我們第一次非正式約會。
“你平時有什麼興趣愛好,你喜歡下棋麼?”老蘇問我。
“我不太會別的,只會下五子棋,下得還可以吧。”我有點洋洋得意,從小跟著我爸爸值班,無聊的時候就在我爸爸單位裡找他的同事下五子棋。
我們圍著校園轉了一大圈,都沒有合適的地方可以給我們下棋。有石凳的地方,都被一對對情侶佔據了,小男生小女生親親熱熱依偎在一起,我們實在不好意思擠過去打擾人家。
他突然問我:“你看今天天氣好,我們騎車去學校後頭的山上玩,那邊有草坪有河,我們可以在河邊下棋。
於是,我就被拐上了師兄腳踏車的後座。後山的路,忽上忽下,我不得不用手拉住他的外套來穩定自己。
上到最後一個大坡頂上的時候,他停了下來,一隻腳撐著地,說熱了,把外套脫下放在車籃子裡,身上只剩一件薄薄的T恤,我有點傻眼了,我心想我還是下來走吧。
還沒來得及有任何動作。他撐在地上的那條腿,猛地向後一蹬,另一隻腳使勁一踩,腳踏車馱著我倆就從坡頂衝了下去。
我還來不及尖叫,雙手就本能地抱住了他的腰。他的背僵硬地直直地挺著,腰細細的,沒有一點贅肉。一絲汗味從他的衣服裡傳出,縈繞在我鼻尖,我使勁吸了口氣,臉不禁熱起來。
坡度漸漸緩和,車速慢了下來,我醒過神,放開了他的腰,從車上跳了下來。
他把車靠在路邊的石頭上,拿著包,走過來坐在我旁邊,低頭開啟包,從包裡掏出一張棋盤,兩個盒子。 事實證明,他真的是來下棋的。
我們下了十局,被他以十比零的比分血洗。此後十幾年的時間裡,我再也沒有跟他下過一次棋。
我強忍著怒意,說不玩了,要回去了。遲鈍如他,還在嘮嘮叨叨跟我覆盤,說:“剛才你第五手就下錯了,應該換個方向堵。”
我一聲不吭,轉頭就走了。
他來不及收棋子,就慌忙過來拉我,“怎麼啦?不高興了?沒事的啊,五子棋很少人能下贏我。要不,下次換一個,你會下象棋麼?”
然後又說:“但是我覺得,男孩和女孩下棋,沒必要讓著女孩,大家都是平等的,如果讓來讓去,就進步不了了。”
我頓時語塞。鋼鐵俠,我跟你下棋,難道是為了進步麼?
過馬路時他牽住了我的手
從此再沒鬆開
有個週五,老蘇又約我去書店。
我倆坐在雙層公交車的上層,從小暈車的我,被晃得七葷八素,好容易捱到終點,顫顫巍巍地下了車。
剛下車還沒穩住神,正好下車點邊上的人行道交通燈變綠,從車上下來的人流,像潮水一樣湧上人行道,我被裹挾著不由自主往前走,老蘇一把拉住我的手,牽著我慢慢跟著人群往前走。
過完馬路,人群散開,他沒放開手,就這麼一路拉著我。
那天是十一月十日,我後來調侃他,是著急在雙十一之前脫單吧,才這麼急不可耐地拉我的手,老蘇反擊說,是我裝柔弱,害他不得不英雄救美,從此被我套牢了。
他後來告訴我,他當年第一志願川大牙科系落榜調劑,他是跟好朋友一起去填表,倆人在表格上看到有中國農業大學,又有中國藥科大學,兩人約好一人挑一個,到時候相聚北京。
好朋友挑了中國農業大學,他挑了中國藥科大學,結果後來才知道,中國藥科大學根本不在北京,而是在南京。
我這個連填大學志願都能搞烏龍的大師兄,最意難平的竟然是這讓他與川大的美女們失之交臂了。
他還說,是上天把他賜給我的,要我好好珍惜他。
第一次見家長,
老蘇褲襠破了
老蘇第一次見丈母孃,穿了一身他覺得最好的衣服,黑色的夾克衫,米色休閒褲,黑色皮鞋,提了兩瓶酒,兩盒茶葉,我媽媽一看,嗯,小夥子還算端正,雖然不滿意他老家太遠,但是也挑不出太大毛病。
吃完飯,我們站在在門口聊天,老蘇看到我家門口有一棵桔子樹,指著樹上的桔子說,“幾禾,你相不相信我能一腳踢到那個桔子?”
我表示不相信,老蘇一腳飛毛腿,“噌”地往上抬起右腿,只聽得“譁”地一聲——眾目睽睽之下,老蘇的褲襠裂開了一條大口子。
他紅著臉,捂住屁股衝到我家臥室不肯出來。
我們家人目瞪口呆,一個個憋住笑,不敢笑出聲。
我媽媽拿了我爸爸的褲子給他換,換出來後,對我說:“這孩子太節省了,你看這褲子都磨成什麼樣了,一看就穿了好多年了。你怎麼也不叫他買點新褲子。”
從此以後,我們每回家一次,老蘇都能得到丈母孃的悉心關懷——一條新褲子。
老蘇送彩禮,
硬著頭皮上戰場
我的家鄉是祖國東部沿海的農村,婚嫁習俗很是浮誇,我們結婚的那段時間,據說普通人家的彩禮已經進入十二萬八的行情了。
老蘇的爸媽一輩子在一家國營工廠工作,四十出頭就下崗了,就靠著微薄的下崗工資以及我婆婆偶爾給人打打零工維持生活。供老蘇上大學,可能是他們這輩子遇到的最難的事情,兒子結婚的時候也拿不出錢來送彩禮。
老蘇自力更生,他比我大一年,等我從學校畢業,他已經在外面省吃儉用攢了三萬塊了。可是離十二萬八的標準無疑隔了整個銀河系。
那年五一,我公公婆婆從老家趕來,買不到臥鋪票,坐了30多個小時的硬座到我家見親家,我公公那時已經六十多了,身體很不好,一天一夜的車程讓他的腳腫的像饅頭,老蘇揣著三萬塊,硬著頭皮上了戰場。
其實他大可不必緊張,我父母很無奈,女兒鐵了心要跟這個窮小子,他就算拿三千彩禮也能把事情搞定。
公婆把三萬的彩禮交到我媽媽手上,我媽媽給老蘇包了一個兩萬八的見面禮,這個神來之筆把老蘇和我都感動地眼淚汪汪,我媽媽白了我一眼:“你以為我是要賣女兒啊!”
把這一套程式走完,對外宣稱,老蘇家來了八萬的彩禮。
一窮二白,
卻說要給我買賓士車
我們剛工作的時候,有一回坐我老闆的大奔回家,剛坐上副駕駛的位置,他就動來動去四處看,嘴裡嘖嘖讚歎老闆的這輛豪車。
我老闆對他還挺客氣的,“小蘇,怎麼樣,仔細看看,以後爭取也買一輛?”
我家蘇總目光摩挲過整輛車子,點點頭道:“我爭取十年以內給幾禾買一輛賓士。”
短短二十幾分鍾裡,他把老闆的這輛車的功能問了個遍:
“靠背怎麼往後調?”
“這個是電加熱麼?”
“後視鏡在哪裡調?”
似乎他馬上就能買一輛這個車了,他得把這些東西都弄清楚。
回到家,我怪他不得體,吹牛皮。
他正色道:“你怎麼確定我做不到?你等著就行了。”
摳門的老蘇
別看老蘇對買車有迷之自信,生活上卻很摳門。
每次買衣服,去實體店看了不買,去各大網站挨個比較價格,掐著點搶優惠券,非要買到最便宜的,買貴了還要退。還勒令我,不許給他買衣服,不許給他買禮物。
為了減少不必要的麻煩,我自己買的東西都儘量寄到單位放在包裡偷偷帶回家。或者買了一千說五百,買了三百說一百。
有一次我買了兩把扇子,請蘇州的師傅把扇面拆下來畫了一幅黛玉葬花,一幅荷花圖,花了七百多。
他正好拿著我的手機看東西的時候,那師傅給我發來物流資訊。他開啟一看,媽呀,三百多一把扇子,七百多兩把,我彷彿看見他故作鎮定的臉龐後腦海里的驚濤駭浪。
他問我,“什麼扇子要這麼貴?”
“文玩扇子啊,手工的,請師傅按照我的意思畫的。”
“要三百多一把?”
我小心翼翼地跟他解釋了一通,生怕他腦溢血暈倒過去。
“那你還買了兩把?”我感到他正竭盡全力讓自己的聲音平靜下來。
我不敢太放肆,只好說:“還有一個朋友託我買一把,我收到看看哪個更喜歡就留給自己,另外一把寄給別人的。”
他將信將疑,但還是鬆了一口氣的樣子。我轉頭就在群裡抓了一個朋友,告訴她要送她一把扇子,請她好好保管,以後風聲過了再還給我。
“吃完早飯,
我就開始在這個城市流浪了”
不過有一次,老蘇的思想突然有了改觀。
那天晚上他垂頭喪氣地回到家,我看他臉色不對,格外放低聲音溫柔體貼地問他怎麼了。
他一邊換鞋一邊脫下襪子跟我說:“我發現,有時候你也不是亂花錢,有些東西是要買好一點。今天跟領導吃飯,去吃日本料理,脫鞋的時候被人看到襪子都爛了。糗大了。”
說著他舉起襪子給我看,腳跟處一個大洞。
我卻笑不出來了。我從來沒有把襪子穿爛的經歷,而老蘇不僅是襪子穿爛,連每雙鞋的鞋底都是磨地光光亮亮的,他跑業務跑銷售,沒有車也捨不得打車,全靠兩條腿,所以鞋襪都特別費。
每天早晨,我們都在出租屋裡吃完早飯後,各奔東西去上班。
有一天,我不想在家弄早飯,跟他說,我們去路上買個包子,邊走邊吃好了。
老蘇卻說:“我喜歡跟你在家吃早餐,這是我一天最開心的時候。”
我很詫異,問他為什麼。他說:“吃完早飯,我就要開始在這個城市流浪了。”
那個時候老蘇做銷售,我其實也不知道他到底經歷了些什麼。直到那天,他不小心把鑰匙落在家裡,急急忙忙出門上班去了,正好下午我要出差,所以我發現後只好去給他送鑰匙。
他正在拜訪客戶,我到了地點後,遠遠地看見他揹著雙肩包站在客戶單位門口,一個男人從玻璃門裡出來,一手端著茶杯,一手指著他,很兇狠地呵斥他的樣子,手指不停地往外揮動,似乎是在趕他走。
老蘇默默轉身,看見我,面無表情地走到我跟前,說:“走吧,沒事。”
那是一個冬天,路邊的商場門口工人們在安裝聖誕節的燈箱,前前後後跑來跑去,場面很是忙碌,我倆從商場門口並排慢慢走過,一路沉默無語。
他突然捏住了我的手,握緊了,放進了他的上衣口袋。
他的手是冰涼的。
老蘇沒有看我,只盯著前面,說:“你別放在心上,我能搞定的,做什麼事不求人呢,你在單位不是也是要跟供應商和客戶搞好關係麼?”
“可是,也沒有這樣不尊重人的,你是賣產品,又不賣身,大不了,換個工作,找個安安穩穩的不好麼?”我這話剛出口,老蘇就聽出我聲音不對勁了。
他趕忙說:“你別急,這工作挺好的,拿錢多,我們還得攢錢買房子呢,租房子老是被人趕來趕去也不是個事兒。”
我的眼淚一下子就湧了上來,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錢的重要,在蜜罐中長大的我,總覺得錢不重要,感情最重要,開心最重要,可是,此刻,我終於體會到沒有錢尊嚴就被踩在了腳下。
而老蘇,還得彎下身子,把尊嚴撿起來,拍拍灰,裝進身體,還要做出一副不在乎的樣子。
老蘇緊緊握著我的手,安慰我說:“沒關係,這都是小事,你千萬別往心裡去啊。”
不會人情世故的老蘇
老蘇做銷售其實挺難的,一直保持著第一次跟我下棋的作風,不會奉承,不會轉彎,盡說大實話。他回家從來不抱怨,但我看得出,他其實幹得很吃力。
那時他的老闆愛喝酒愛打麻將,經常張羅著同事們通宵打牌,老蘇卻不樂意整夜在外面混,到了八九點,就要走。
我有時候會勸他,注意跟同事和老闆的關係,他卻總說,他的業績還行,不要緊。
可是漸漸地,他被安排的銷售指標越來越高,之前勉強還能完成,後來就遠遠地夠不上了。到了年底,他是他們團隊唯一一個沒有完成指標的人,要接受公司領導的問詢和輔導。相比被客戶惡言冷語對待,這個打擊對老蘇明顯更具殺傷力。
好多年後,一次偶然的機會,他才知道當初整個團隊分給他的市場最小,指標卻被領導定得最高。他一直把那幾個同事當做好兄弟,卻不知道矇在鼓裡幫人家背了這麼久的指標。
論人情世故,老蘇不會玩。
老蘇不服輸,他說他會堅持他的方式去做事,而不是去迎合別人,後來他選擇了自己創業。
創業不易,他每天洗澡的時間格外長,因為他在洗澡的時候會想第二天的工作計劃;家裡各處散落著經濟銷售類的書籍,從光彩照人的暢銷書到艱深晦澀的大部頭;他開始抽菸,黑夜裡陽臺上明暗之間他的身影格外孤單。
就這麼艱難了幾年,老蘇的業務開始有了起色。很多一開始不待見他的客戶,也漸漸接受了他,合作也多了起來。有天我在單位開會,他打電話過來,我按掉了,他又打,我趕緊假裝上洗手間,出去接起電話,他興沖沖地告訴我,一個總是對他不滿意的客戶,終於一反常態下了一個很大的訂單。
原來這一個月,他每天加班到半夜,是在幫這個客戶蒐集學術資料,這位客戶要在專業刊物上發表一篇文章,他的資料起了很大的支援作用,客戶還把他列為了第三作者。這個客戶就是當初被我撞見趕他走的那個茶杯男——老趙。
老趙去年退休了,老蘇從朋友嘴裡聽說他摔斷了腿,趕忙把出差的行程延後了,帶著禮物去醫院看望他。
那個週六,我在醫院停車場等他,看到從住院大樓裡出來的老蘇站在大樓門口,身邊的老趙坐在輪椅上,倆人一遍遍地握手,握完再握,握完又握。即使已經沒有了生意關係,他們也已經成為了很好的朋友。
隨著在業內的口碑越來越好,老蘇漸漸地在市場上站穩了腳跟。
陪朋友去賓士店試駕
有一天,我們陪朋友去看車,先去看了奧迪,朋友不滿意,我們就又去了賓士4S店。
朋友試駕了一輛車,我坐在後座,看著車裡內壁鑲嵌著的胡桃木,我說:“剛才去奧迪試駕的那輛車跟這輛車比起來,簡直就是一個油膩中年大叔啊。”
其實我對於車完全一竅不通,純粹是看顏值,僅僅是覺得這輛車的內飾特別高雅。
等朋友試駕完,老蘇讓我去試,試完我心裡大呼過癮,卻朝他使了個眼色,對接待我們的人說,我們再看看別的。
老蘇卻上前跟人談細節了,我好像被雷擊中了一樣,把他拉到一邊:“你瘋了,幹嘛要買這麼貴的車。”
老蘇說,當年說了要給你買賓士的,現在條件好一些了,能付個首付,剩下的貸款慢慢還。
我的腿好像踩在了棉花裡,腦子愣愣的,說不出話來。
他怕我不同意,趕緊說:“也不只是因為你,我自己看著也喜歡,以後我工作上需要,開出去也有面子,一舉多得。”
我想,也有道理,好歹老蘇也是個小老闆了,以後生意上需要,也能拿這個車撐撐場面。
就這樣,我暈乎乎地把車開回了家。
後來我發現,我們家老實巴交的老蘇經過這麼多年社會的毒打,情商也高了起來,他壓根兒就沒想過自己用這車,只是為了說服我。
這就是我家的老蘇,那麼直男又那麼摳門,那麼普通卻又那麼自信,也挺好。
編輯後記
我們生活中時常會有這樣的時候,感覺生活把我們摁在地上摩擦,我們可能做了很糟糕的決策,或者把事情處理得一團糟,有些時候甚至會覺得自己一文不值。但無論過去發生了什麼,未來會怎樣,永遠不要丟棄了自己的價值。
生活不易,不管買不買賓士,收不收彩禮,即便是平平凡凡的普通人,如果足夠自信,足夠堅定,也能活出鑽石一般閃閃發光的樣子。
願每個人,無論貧窮富裕,都能擁有屬於自己的閃閃發光的人生。
END
作者簡介:幾禾,童書媽媽成人寫作營三班小仙女,六班助教老師,外貿從業十幾年,懵懵懂懂沉迷閱讀二十年,三十出頭發現自己熱愛寫作。原來,人生不該迷茫,只要尋找不停,總有驚喜在等。
編輯部的同事搶先看到文章,很多人都說自己擁有同款老公,又普通又自信,又摳門又財迷,只不過……還沒買大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