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爸爸之間怎麼了呢?
是的,我和他之間從沒有認真相處過。想到這句話,說出這句話,心裡突然的心酸,鼻頭一緊,眼淚差一點掉下來。
是的,所有關於我的爸爸是個什麼樣的人,從小到大,我都是聽來的,關於他工作時工廠不景氣,關於他的工作是接爺爺的班,關於他是如何如何老實本分的一個人,關於他如何的不愛說話,甚至年長的老者會恨鐵不成鋼的說著氣話,說他是一棍子都打不出一句屁話來,這樣的評價也不是沒聽過。
但他究竟是個什麼樣的爸爸,我不知道,因為從出生到十五六歲時回家,我跟他相處的所有時間可能都沒超過一個星期?我不知道,小時候,他有沒有經常來姥姥家看我呢?大概是沒有吧,要不然,我怎麼童年裡就沒有爸爸的影子呢?
於是十五歲後的我回家,跟他相處,我的世界裡不知道跟爸爸相處應該是什麼樣的,我有腦海裡全是所有別人對他的印象,已經被別人框畫出來的他的樣子。於是跟他的相處不是從父女該有的樣子開始,於我而言,我和爸爸的相處就在這樣種種不清楚的狀態下開始了。
我聽到他說的話不喜歡時,我搬出別人對他的評價,我告訴自己,看吧,他就是這樣一個人。
我看到他對奶奶的孝敬,我在心裡說,看吧,他就是那個盲目愚孝,而不管奶奶說的對不對都接受,不照顧我媽媽情緒的人。而這些都是我從小到大聽到的,媽媽嘴裡的他的老公。跟我的爸爸對我是什麼樣的,他是什麼樣的爸爸沒有任何關係。
我卻一直一直在用這樣一雙有色的眼睛看著我的爸爸,從沒有靜下心,放下任何的評判的去跟他,作為我的爸爸的他相處。
是的,我的爸爸是個什麼樣的爸爸呢?
我很迷惑,實際這也需要我去用心感受。
或許那是做為爸爸的他,在我剛大學畢業,沒有任何積蓄時,寒假回家跟他說起我住的周圍的房價,義無反顧的告訴我去看看,可以提前買個屬於自己的房子。於是爸爸的一句話,讓我比好多人少奮鬥二十年,成為了還沒結婚就了房子和家的孩子。
或許那是做為爸爸的他,每次打電話總要關心下我的收入,或許那只是單純的他想了解女兒過的好不好的方式。而我卻因為,從小不知道聽到誰告訴我,你的爸爸將來所有的努力都是為了你弟弟,而因此對我的爸爸心生怨恨多少年。更因此每次他電話中問我的收入,我都心生埋怨,心裡的聲音告訴我自己,我為什麼要告訴你收入,你是要把我的收入拿去資助弟弟的生活呢?也或許因為這樣,我不讓自己富裕,就是因為心底這個怕的聲音。
怕他不愛我,怕他只愛弟弟。
也是因為錢,我從小到大不知道跟父母吵過多少次。
我吵他們,我一交學費,他們就嘮叨,說沒錢,說我們個個孩子是吸血鬼,要在榨乾他們身上每一滴血。我說他們獨獨對我不好,而沒看到他們一次支付四個孩子學費的巨大壓力。我甚至對他們發狠,以後我有錢還你們。我甚至無賴的說,你們生的孩子,有義務讓我上學受教育。
然而卻不知道爸爸是那個,不知道因為我們的上學,甚至買房子,低下多少次頭向別人借錢的爸爸,是為了孩子願意做出任何努力的,像世界上所有的爸爸一樣。
很多事情還需要我睜開眼睛去看,用心去感受,我願意去嘗試。去感受我的爸爸,去發現我的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