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慶
家裡一叢菊花,紅色花朵,每到中秋,霜凍來臨之前,老伴都要挖出來栽倒盆裡,然後天冷時挪到屋裡。每到深冬,菊花就會開出紅色花朵,給肅殺的冬天,增添一份浪漫。這叢菊花,在我家堅持了三十多年,老伴始終如一地伺候著。年復一年,老伴重複著她那份精心。
說起來,這叢菊花,是老伴的閨蜜在老伴出嫁時,送她的。那是1986年春天,我下重慶接老伴來東北,在我們上路的半道上,一個女孩截住我們:“桂萍等一等……”我老伴一看,對我說:“我高中同學……”老伴喊:“翁霞,什麼事?”翁霞拉著老伴的手:“桂萍,你要走了,還不知啥子時候見面,我家裡窮,沒有東西送給你,唯有一叢紅菊花,挖一棵送給你,希望讓她延續咱姐妹的友誼……”老伴接過來,一下摟住翁霞,兩個女孩淚流在一起。
到東北後,老伴把那棵菊花栽到花盆裡。春暖的時候,又栽倒園子裡。沒有想到這一年這棵菊花繁殖了一大叢。到了冬天,這叢紅菊花開出鮮豔的紅色花朵,有鄰居到我家串門,看到菊花開的很好看,於是向老伴要:“二嫂,你的菊花開的真好看,給我一棵我栽著唄……”老伴說:“可以,等明年開春我往外挪的時候,劈一棵給你……”就這樣,菊花年年繁殖,年年被人要走。三十多年來,菊花始終一小叢。但村裡幾乎家家都有這種菊花。她成了老伴閨蜜友誼的見證,也就讓村裡人知道老伴和閨蜜的故事。
1992年冬天,東北地區農民辛辛苦苦培育出來的人參一下子掉價,珍貴的人參賣不出胡蘿蔔價來。許多人用人參醃鹹菜。那一年我家收穫人參最多,看看堆積如山的人參賣不出去,我對老伴說:“你回孃家賣賣看看,看能否行?”老伴也覺得可以試試。於是,我在火車站發了幾個大包,老伴買張車票回了孃家。臨走前,老伴反覆交代我:“一定要好好管理這叢菊花,開春的時候挪到園子裡……”
那一年,老伴的生意做的很順利。人參賣了個好價錢。
回到故鄉,老伴自然免不了和她那些閨蜜見面。這時閨蜜之間,每個人身上或多或少地發生著變化。已經不是那群嘻嘻哈哈不知愁憂的小女孩。再見面,互相問的是丈夫和孩子。那個翁霞,專程找到老伴把她請到家,閨蜜兩個,說不完的知心話,那天晚上,翁霞的孩子不讓自己媽媽摟著睡覺,非要讓這個沒見面的“姨”摟著睡覺。閨蜜倆,說著悄悄話到天亮。笑聲合在一起,相逢之淚流在一起。翁霞問:“桂萍,我送你那棵菊花還在嗎?……”“在啊,已經繁殖的全村都有了……”翁霞嘆口氣:“那時太窮,實在沒有值錢的東西送給你……”那天晚上,閨蜜倆商定:等兒女長大了一定要做兒女親家。可惜,這個願望,誰也無法實現。
有了手機後,老伴幾乎每天晚間,都要和翁霞通一次電話,兩個閨蜜,說不完的知心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