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的最後一個月，我的母親離開我了。她去世的日子，和我的生日，只相差一天，也就是說，她陪伴了我整整40年零1天。這是個悲傷的日子，她是肝硬化，轉肝腦病。2020年，住了無數次醫院，還進過一次重症搶救。那是在10月份，好在，活著出來了。現在，她終於走到了生命的盡頭。

從她得病開始，我其實已經有了心理準備，總是在惶惶不可終日中，等待這一天的到來。而在真正最後一天的到來時候，內心，已經無法用語音形容。媽媽頭天上午，就昏迷了，頭一天也就是我生日的那一天，輸液，輸完也沒醒過來，我就預感到，可能就這一兩天了。果然，第二天，大限到來。

我不是獨子，我還有個姐姐。她上班的地方離媽媽家很遠，開車都要將近一個小時。我離得很近，走路不過十分鐘。早上我已經到了母親的床邊，她依然睡著，其實看起來還是比較平靜，偶爾才會呼吸急促。姐姐打來電話，我本來想讓她晚上下班再過來，她卻執意，中午不到，就來了。

姐姐剛進門，沒過多久，媽媽突然開始呼吸急促，眼睛也睜了開來。準確說是，瞪了起來，這是我第一次近距離接近死亡，而走向死亡的是我最親近的人。我握著媽媽的收，姐姐哭著說她害怕，我不害怕，我甚至不能準確說出我的感覺。傷心？無奈？或許都有，或許什麼都沒有。我握著媽媽的收，看著她的眼睛。她的眼睛瞪得大大，嘴裡喘著粗氣，瞳孔一點一點地變大。那情景，我終身難忘！

大概過了十來分鐘，媽媽停止了呼吸。姐姐在哭，我只是默默地流眼淚，我沒有大哭。從她生病，我已經無數次的落淚，一個人躲在角落，一個人躲在車裡，和媽媽在醫院的病床邊，我的傷心無以言表。我希望她好，可是，她無法好起來。你真的沒有辦法。無念。

小時候的我，體弱多病，是媽媽一直陪伴在我的身邊，帶著我看病，陪著我，用有限的能力，養育著我。讓我從一個小小弱弱，無知無覺的小嬰兒，長大成人。而今天，她離開了我。永遠永遠地離開了。我再也不能聽她叫我的小名，我再也不能躲在她的身後，我再也不能吃到她做的飯菜。生離死別，痛苦至極。

處理完媽媽的後事，一切似乎都變了，但一切似乎又都沒變。紙錢花圈在火焰跳動中，變成了黑色的碎片，隨風飛揚。好像黑蝴蝶，帶著你的思念，帶著她的靈魂，飛向永遠無盡的暗夜。別了，我的母親，我最愛的人，也是最愛我的人，她可能是這個世界唯一一個無條件愛你的人。你的妻子做不到，你的孩子，也做不到，只有你的母親才能做到。不知道看到這個文章的人，你的母親如何？如果她還健在人世，你一定要多陪陪，多說說話，多看看她，總有一天，陰陽兩別，再也不能講一句話了。有時候看到有些人，說什麼自己母親對自己不好等等，其實我想說的是，即使她對你不好，甚至很壞。但你的生命其實是她給予你的，你其實是她生命的分離延續，對她好，就是對自己好。

善待自己的至親，總有一天，你會孤獨一人，面對這個蒼涼的世界。面對云云總總的陌生人，沒有一個是你的親人。那時候，你會想，活著，到底有什麼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