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i，我是顥君，

家裡有位好老頭，真是孩子們最大的福氣！

何為好老頭？就是啊，你家裡需要照顧的那位老人，不耍性子，不固執己見，不作么蛾子；當然，更好地還要身體硬朗，生活適當地可以自立；最最重要的是小腦還能管住身體的平衡，大腦萎縮得不嚴重，沒有阿茲海默症。

符合以上條件的八十歲以上的老人，就是孩子們一生最大的福氣了！我老爸就是這樣一位八十有幾，服從紀律的模範老頭兒。

“老爸，以後出去散步必須叫上我一起，如果我不在家，你只能在樓下院子裡活動，不能出去，這是紀律！”

“嗯，知道了！”老爸答應著。

昨天傍晚前，老爸下樓去散步，因為冬季的原因，他已經有些日子沒有下樓走走了。我依舊按部就班地準備著晚餐，做飯。等了一會就聽到老爸開門進屋的聲音，等他坐定，叮囑他洗手後，端上了熱氣騰騰的飯菜。

往常，吃過晚飯後，老爸會自覺地去洗漱，再看一會電視，吃完藥就準備睡覺了。可過了很久都不見動靜，我走到他房間門口問：“您洗漱了嗎？”

“還沒有。”老爸說著，站起來走出房間。我這才發現他的鼻子很紅，額頭好像也紅了一片。難道外面那麼冷，我想。

再仔細看，不對！“爸，這是怎麼了，摔了？”我問。

“嗯，剛才我走累了想休息一下，結果摔了一下，碰了臉。”老爸說。

老弟這時一下子從他的房間竄出來，趕緊用毛巾清理，再用酒精擦拭，一邊處理著一邊埋怨著：“這還了得，這麼大歲數了，以後不能再自己下樓了。”

“我已經好幾天不出門了，腿都沒有力氣了。”老爸辯解著。

“出門也要叫著我們陪著，這麼大年紀了，摔不起的。”老弟勸著。

我知道，責備勸解對老爸都沒用，只有一句話有用：這是紀律！

老爸小時候非常有型和有靈氣，也因此被長他二十多歲大哥從老家接了出來當了兵。小小的年紀不僅必須遵守嚴肅的紀律，還要接受嚴格的訓練以及各種指定的工作。因身邊也沒有可以傾吐壓力的家人，久而久之，老爸就養成了一種極為內向，但堅決服從組織紀律的性格。尤其是長期的壓力使他從年輕的時候就患上了神經衰弱，以至於一有任務就會失眠。

好在遇到了直爽熱情的老媽，老媽的直率真的是沉默無語的老爸重要的互補。無論是在工作上還是生活上，每當老爸遇到棘手的問題，第一反應就是沉默不語，情緒沮喪和嚴重失眠，嚴重的時候必須定期去療養院修養。那個時候我們並不知道有抑鬱症這個病症，但我還能記起那一次老爸病情嚴重想要放棄生命時的恐懼。是老媽用堅強的語氣，或勸解或言責，以一個人肩膀的支撐，才讓老爸逐漸地以毅力熬過了最艱難的時期。

我呢，以前只是知道老爸有失眠的習慣，並不認為是疾病，出國之後才明白了什麼叫做抑鬱症，也瞭解了抑鬱症不能單單靠毅力戰勝，而必須依靠心理治療和藥物治療才能舒緩。也終於明白了原來老爸一直是靠毅力和老媽的勸解以及鼓勵而並非藥物堅持到了退休。

說起老爸盲目的毅力和紀律性還讓我記起一件事：

在一次特別安排的面對外賓宣傳祖國中醫的神奇-針灸麻醉的活動中，老爸被指定接受無麻醉的針灸麻醉手術-淋巴結摘除手術，面對著前來參觀的國際友人和新聞媒體強裝自然。

當然，那是他在住院期間發生的事情，過後家人才知道。而且他一直堅持說不疼。只是老了以後我問他：“針灸真的能麻醉神經嗎？真的不疼嗎？”

“怎麼不疼，差點疼昏過去。”老爸說：“可那是紀律！”

退休後，病情好像隨著年齡的增長也變得時好時壞，再去看醫生的時候醫生直接給開了鎮靜劑，讓其每天服用。按醫生的話：這麼多年只是住院期間服用點安眠藥已經是奇蹟了！這個年紀，也不怕影響智力，就長期服藥吧，至少讓身體舒服一些。

我找出了老爸每天必須服用的藥物上網檢視，才知道醫生給老爸開的都是目前國際上抑制抑鬱症中程度最高劑量最大的藥：這種藥不允許多開，每月只允許一次且必須前往醫院就診，而且只能是距離沒藥可用的兩天前才給開具。如此，我才瞭解老爸的抑鬱症有多麼的嚴重。儘管如此，他從來沒有耽誤過工作。

剛退休的時候，老爸還能延續他之前的愛好，每天寫寫大字，練練小楷。老爸的字和他的人一樣的帥氣。但隨著用藥時間的增長，逐漸地，他抖動的雙手再也無法握住小楷毛筆。除此之外，老爸的身體卻是難得的硬朗：血壓，血管，心臟等都正常，只是隨著年紀的增加視力和聽力逐漸退化，和他的溝通也變得需要放大聲量。

最關鍵的，老爸還知道哄兒女們開心。我剛回到家，老爸就把我叫到面前說：

“我年紀大了，要錢沒用了，你們啊，先花我的，不夠了再花你們的。”就這樣，老爸每個星期會把我們按他的要求支取的現金分幾次放在我們面前。可見老人的腦子有多麼的清晰，甚至學會了與時俱進。

不僅如此，在我們不讓他親自買菜做飯之後，他也從來不當面抱怨飲食，只能透過看到他剩下的飯菜，瞭解他口味的變化，下次改進。如果想讓他增加營養，就直接告訴他：這樣可以增加營養，吃了不生病。老爸也就接受了。

應該是從小的訓練讓他養成了嚴格的規律性和慣性，老爸嚴格地遵守著他自己年復一年日復一日的紀律：按時起床，按時早餐，按時收聽新聞和節目，按時午餐，按時午睡，按時散步，按時晚餐，按時收看晚間詢問，按時服藥和按時睡覺。也讓他在八十有幾還能保持相對健康的體能和思維能力。

我經常聽到身邊的朋友對於自己有性格父母的抱怨，基本上可以歸結於：倔，固執，偏執，多疑，蠻橫，找事，老年抑鬱或大腦萎縮等。像老爸這樣安靜且有自律的很少，以至於我經常會捫心自問：我們老了以後會不斷進步和律己嗎？甚至會有這樣的感慨：我們也許是最後可以陪伴父母老去的一代人了吧！

都說過去的一年是無比糟糕的一年，我卻感到些許充實，至少彌補了我在外多年心中揮之不去的遺憾！

小顥

1月19日 /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