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的中國家庭一直有這樣一個現象:在姐弟成員組成的家庭裡,姐姐要承擔起父母一半的家庭壓力,包括幫弟弟婚娶、買房。說來奇怪,在沒有法律約束的前提下“扶弟魔”的現象竟能在農村眾多家庭之間達成約定俗成的默契。
來自一個姐姐的自述:
2014年大哥有了新家,宅基地是村裡給雙子家庭特批的,爸爸是泥瓦工,張羅來十里八村相識的同行建房和裝修總共花費十一萬,那時我即將大學畢業,弟弟在讀初一。
因為家裡條件差,哥哥小學就輟學在家務農,因為村裡一直沒有宅基地名額,直到他25歲時才等到自己的新房落成。哥哥憨厚、內斂,有了房子找物件就容易很多,很快就定了親,彩禮八萬。傾盡全家半生的儲蓄外加六萬外債才勉強支撐下來哥哥的婚事,那時爸爸卻高興的說“總算完成一半的任務了,剩下一個就輕鬆些了……”
一半?剩下一個?那天我終於明白,原來我的存在是不在他們負擔之內的,換句話說:我不重要。那年我準備讀研時,媽媽勸我不要再讀了,趕緊上班掙錢,幫家裡分擔壓力。她的話語卻讓我感覺出催債的意味,就這樣我畢業後進入培訓機構做了老師。
2019年,我陸續幫家裡還清了外債,卸下包袱,結束了那幾份狼狽的兼職。接下來的一年,家裡消停很多,沒有頻繁電話催錢,我也獲得了一段美滿感情。當我欣喜地規劃自己家庭的時候,家裡卻逼著我結婚,因為在我這裡可以索要一筆20萬的彩禮去給弟弟說媒。
生在這樣的家庭,婚姻怎麼會有自由和平靜呢?今年年初,我結束了我沉重而又苦澀的愛情,我喜歡他,但我不想拖累他,既然不能安心擁有,我寧願親手毀掉它,而不是被家人以扶貧的姿態去玷汙他的正直和善良。
如今,我只想好好工作,遠離親情和感情的牽扯。但家裡又開始張羅給弟弟買房,縣城裡的房子要五十多萬,他們竟然要求讓我用公積金幫弟弟還房貸。爸媽輪番向我哭訴甚至乞求。“沒房子這孩子就完了”,“你得幫著弟弟啊”,“養你這麼大,你就可憐可憐我們吧”……
現在,每當想起他們的嚎啕,我就有種生無可戀的感覺,如果能用我有限的生命和氣力去償還家庭親人的負擔,我願意換取這份安寧,只是別讓我經歷這過程……
聽完她的自述,我只覺得我竟然活得如此閉塞和幸福,原來在這個開放的時代依然存在著這樣的沉重、隱忍的不幸人生。從小被耳提面命“姐姐要讓著弟弟的”的教育方式長大後竟然會演變成一場持續壓榨的奴役人生,這是這個文明時代的悲劇和羞恥。
或許在這類父母的觀念裡,男孩是用來繼承家產的,而女孩則是用來養老扶弟的。其實,最可怕的不是重男輕女以及關懷不均的冷漠,而是活在愚昧的觀念裡把對女性的索取和壓榨行為視作理所應當、天經地義。
常有人都說女孩找物件不能找媽寶男,男孩找物件不要找“扶弟魔”,前者承擔不起家庭責任,後者就像個無底洞,其實也是有些道理的。想起一句臺詞:世界上只有一種病,就是窮病。
當然,原生家庭存在的種種問題也是因人而異,不同家庭有其特有的理解和維繫親情的方式,也存在有些姐姐樂於擔當“扶弟魔”的現實。
我認為無論出身怎樣,每個人有贍養父母的義務,也有出於親情的本能對弟弟的照顧,但人總是有自我空間和精神自由的,從人格獨立,經濟獨立,到收入支配都是自己的權利,若在能力和意願框架下去扶持另一個人生才是最體現人性的溫存,而不是以親人的姿態、義務和道德的名義強行綁架。
親情,是靠愛的本能相互維繫的情感,愛的本質是相互成全和憐惜,而不是靠拆解一個幸福的人生或家庭去對另一個貧困人生進行無償救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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