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長一段時間我都記得你問過我，到底有沒有愛過你。而每當我想起這個問題的時候，我的內心其實也在自我詢問，我自問我到底有沒有愛過你。
我覺得是愛過的，因為每一次想起你的時候仍然覺得給你的還不夠，仍然覺得你不應該遭受那樣的委屈。還記得我們第一次相識的場景嗎？那是一個普通到不能夠再普通的場合，但是嚴格來說卻又是一個極其不普通的相遇。
那天天氣晴朗，公交車卻晚點了。你滿頭大汗地跑到公交車站牌前看了又看，看了又看。你一邊唸叨著“遲到了真的遲到了”，一邊檢視還有沒有其他車可以到公司。我那天是真的突發好心提醒你公交車晚點了。
要換做以往我是不會主動跟一個陌生人說話的，更別說一個異性。但我還是走到你面前遞給你一張紙巾，然後跟你說，“不要擔心，公交車晚點了。”
我還記得你當時的反應，驚訝了一下然後驚喜地笑了。那一刻我覺得相比你的笑臉，金燦燦的陽光也不過如此。
也是那天，我們相識了。你記得吧，是你問我要了聯絡方式，然後在車上的時候主動坐到我身邊，一路上吱吱喳喳地講著你覺得有趣的事情。
我現在告訴你吧，你那天所說的有趣的事，一點都不有趣，甚至無聊得很。如果不是看在你的聲音餘量繞耳的份上，我想我一定會出聲打斷你的講述或許還會想辦法阻止你再開口。你想知道我會用什麼辦法阻止你開口嗎？
你不想知道的，因為你一直都不確定我是不是愛過你。但我一定要告訴你，那天之後我的腦海裡全是你，心裡全是你，只要一有空浮現在眼前的還是你，嚴重的時候我總聽到你跟我講的那些故事。
你問我到底有沒有愛過你，是在我們第一次吵架的時候。那一刻我是覺得我從來沒有愛過你的，因為我竟然覺得我應該離開，而第二天我也確確實實離開了。雖然後來你把我找回來了。
那次吵架是因為什麼，因為你對我的同性朋友比對我要好。關於這個，你說是我自以為是是我任性，但我確實是實實在在地感覺到你的態度變化了。那一次吵架，我們理論了很久分析了很久，最後你大聲質問我到底有沒有愛過你。
然後第二天我離家出走了，你記得你找我回來的時候承諾了什麼嗎？你說，以後我們都不要再吵架了，誰都不吵。
嗯，你我始終都無視對方其實只想聽一句真正的“我愛你”。
電視上說，喝了記川河的水會想起回家的路。我問過很多人，電視上說的是不是真的，知道你的人都跟我說是真的，不知道你的人說我是個傻子讓我實際一點別整天胡思亂想。
我相信是真的，而且我知道記川河就在奈何橋的下一個路口。你一定會問我為什麼這麼清楚，我不告訴你，我就是知道記川河在奈何橋的下一個路口，我也知道每一個人都會從那裡經過。
我到底有沒有愛過你呢？你說你沒有衣服穿，我一個從來不熱衷網購的人加滿了購物車，擔心你穿出去不好看擔心質量不行，還特意選了品牌的衣服。
貴啊，但我捨得。
那天你說買這條裙子吧，我一看三百多馬上就板起臉說，“我不喜歡這種款，你一點都不瞭解我，不要再給我選衣服了。”
其實，我心裡我不用經常出門不用去見客戶，不需要買這麼昂貴的衣服。
而你，需要。
我迷迷糊糊地睡了一個星期，其實我真不覺得我睡了這麼久。我覺得我每天都有醒來，因為每天你都做了不重樣的早餐，而你總會在我吃了早餐之後問我愛不愛你。我想，我記得這麼清楚應該沒有一直睡著，應該是起來過的。
認識你的朋友都說我睡著，哭累了睡睡中哭醒，然後又哭累了睡然後又哭醒。我認真地思考了，我想他們是對的，因為你問我愛不愛你之後我們就會吵架。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要吵，好像一點點小事就吵。
吵得最厲害的時候，我跑出去你把我找回來，而那次你跑出去就再也沒有回來。我想去找你，有個自稱是孟婆的人說你喝了一碗湯下橋了。我聞著你的體香找你，可惜，風真的很可惡，它把香氣吹得到處都是，我根本分不清該往哪裡找。
那個自稱孟婆的人說，所有人都會經過記川河，你去哪裡找。
記川河，很多人站在河邊想要喝水，我不知道他們喝到了沒有，我不關心也不在乎。我只記得要尋找你，我在他們之中尋找，從談話中尋找餘量繞耳的聲音，從臉上尋找比陽光還要燦爛的溫暖。
可是，沒有任何交流聲，也沒有任何表情。所有人都從我身邊穿過，所有人都只有一個表情。
我怕了。我大聲喊你的名字，喊了很久很久然後看到一個身影跪在河邊艱難地俯身要喝水。
孟婆說，“喝了忘川河的水不僅記得回家的路還能徹底除掉情根。”
我不明白，問她什麼意思。
孟婆說，“除掉情根就是以後心中再無情，再不會愛上任何人。”
我心裡湧起害怕，問她那還記得回去的路做什麼，回去也不會愛上那個人了。回去的用意何在？
孟婆呵呵地笑了。
你還在堅持要喝水，跪在石頭上的膝蓋好像流血了。
我恐懼你不會再愛我，我大聲喊著讓你不要再喝了讓你趕緊離開。
孟婆又呵呵地笑了。
突然，我意識到了什麼，我哭著咬破嘴唇縱身跳進記川河裡。
河岸上傳來孟婆的尖叫聲，“快把她撈起來，別讓她髒了記川河的水。”
聽說河水要是死了人，那水就髒了。我想，記川河也是一樣的道理吧。岸上你滿眼恐懼地看著我，我想衝你笑的但我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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