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大海,一個英俊青年站在甲板上,冷漠的注視著未婚妻消失在海上。
1963年5月,新加坡奧登酒吧。陳潔妮沉浸在巨大的喜悅和甜蜜中,她應該感到驕傲,因為一個風度翩翩的大少爺居然向她示愛了。對於一個小學輟學,離異有兩孩,容貌平平的女人,彷彿中彩票一樣。
孫陽受過高等教育,熟讀法律,據說他的智商高達128。就連飛機駕照他也輕輕鬆鬆的拿到了手。
陳潔妮是個傳統的女人,她被幸福包圍,以至於忘記了深入思考,也可以這麼理解,陷入愛裡面的女人智商為零。孫陽並不是一個好孩子,從小到大偷雞摸狗,但聰明絕倫,如果他把聰明用到正途,假以時日,前途無量,遺憾的是,他走了好多條道,就是不走正道。
孫陽就像一個體貼的情人一樣,帶她到處遊山玩水,一天,孫陽告訴陳潔妮,準備帶她到吉隆坡旅遊,因為路途遙遠,買一份保險以求心安。陳潔妮對孫陽的話可謂言聽計從,一語成讖。果不其然,在路上遭遇了車禍,車毀了,陳潔妮受了點傷,孫陽倒是平安無事。
從吉隆坡回家後,孫陽心有餘悸的對陳潔妮說,人生處處是陷阱,應該多買幾分保險,陳潔妮幾乎是不假思索就答應了。
就這樣,在孫陽的安排下,陳潔妮陸陸續續的在多份保險單上籤下了自己的名字。簽字的時候,她沒有注意孫陽嘴角上揚,喜悅之情溢於言表。更恐怖的是,甚至合同上是什麼內容她都沒有仔細瀏覽過。
兩個人痴纏膩味,很快到了八月底。1963年8月27日,這天距孫陽和陳潔妮邂逅相遇剛好三個月。他們租了一艘小船到杜阿島潛水,駕駛船的船伕是一個叫約瑟夫的男人。行到海峽中斷,他們把小船拋錨。陳潔妮換上全套潛水服,對著愛人嫣然一笑,縱身一躍,跳進茫茫大海。她永遠也不知道,愛人對著她的背影露出了狼一樣的目光,就像獵人對著獵物一樣。孫陽笑了。
十分鐘後,陳潔妮浮出水面,讓孫陽下海陪自己潛水,孫陽安撫她,並且為她準備了氧氣罐。然後讓她先下去,自己馬上就來。等孫陽換好裝備,一拉牽引繩,發現陳潔妮消失了 。他驚慌失措的問約瑟夫怎麼辦。約瑟夫說要不咱們報警吧。
等到水警趕到,跳下海四面搜尋,啥也沒沒見到。陳潔妮就跟人間蒸發了一樣。不過也不是全無所獲,雖然他們沒有找到陳潔妮,但找到了她潛水時穿的腳蹼。腳蹼從頭到尾都斷了,但是斷裂口非常乾淨利落,不太像是被海水和岩石撞裂的,反而像是被某種利器切斷的。孫陽此時做什麼呢?他表現完美,一絲不亂,好像失蹤的只是一個陌生人,而不是心心念唸的未婚妻。
陳潔妮消失16個月之後,時間已經到了1965年。孫陽被新加坡警方逮捕,罪名是故意謀殺。面對警方的審訊,他口若懸河,淡定自如。整整七天七夜,他沒有一絲慌亂,他深諳法律,因為死者的屍體沒找到,他就能夠逃脫法律的懲罰,從頭至尾,這可以說是一個無懈可擊完美的謀殺,細思極恐。
新加坡檢方會讓他如願以償嗎?
孫陽很厲害,但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新加坡有一個著名的檢察官名叫蕭添壽,他出手不凡,打蛇打七寸,命中要害。首先,他指出孫陽的家屬曾經用禮物堵住了約瑟夫的嘴。再則,孫陽的律師曾經給了約瑟夫一筆錢款,不多不少30新幣,相當於人民幣150塊錢。經過了蕭添壽的連環幾問,孫陽氣焰沒有那麼囂張了。
與此同時,蕭添壽甩出更多的殺手鐧。第一,杜阿島海峽並不適合潛水,你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用意何在?第二,你眼看著陳潔妮消失,為什麼不下海尋找?你假裝不會游泳,實際上你是一個潛水高手。第三,關於保險的。蕭添壽說,我們來聊聊保險的事情吧,陳潔妮身上意外險的保險額度達到40萬新幣(約200萬元人民幣),而她只是一個酒吧服務員,一個月只能掙300多塊新幣(約1700元人民幣),她還有兩個孩子要養,她為什麼要花這麼多錢給自己買保險?第四,保險受益人居然是你的親生母親,理由呢?你在陳潔妮死亡的一年多時間,到處找保險公司鬧著要錢,一家拒絕了你,你又跑第二家 ,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孫陽是誰?他如果會那麼輕鬆認罪,那就不是智商高達一百多的人 。在這場著名的受害人無屍體審判中,發生了一些事情。一家保險公司找到了約瑟夫給了他6000新幣,相當於人民幣30000,那可是一筆鉅款。保險公司目的何在?他們希望約瑟夫說“實話”,約瑟夫說,看到陳潔妮消失以後,孫陽很冷靜,絲毫不慌。但除此之外,他並沒有看到別的事情。
事實上,世界司法界處理無受害者屍體的謀殺案少之又少,新加坡司法界也覺得舉步維艱,面臨的考驗太多。再加上陳潔妮失蹤案正好卡在新加坡的兩個歷史節點上:1963年新加坡加入馬來西亞,陳潔妮失蹤;1965年,新加坡宣佈獨立,孫陽受審。
波瀾壯闊的歷史變革影響不了司法進步,陪審團一致認定:孫陽有罪。
孫陽被判處死刑。
不得不說,孫陽真是一個冷靜到極致的傢伙,即便聽到了死刑宣判,他仍然波瀾不驚,他提出上訴。1965年11月,陳潔妮死亡兩年零三個月後,孫陽父親告訴他,新加坡樞密院駁回了他的上訴,這意味著孫陽失去了最後的機會,他馬上就要上絞刑架了。
此時的孫陽,涕淚交加,也對,甭管是什麼人,當死神在向他招手的時候,他所有的淡定也會蕩然無存。之前的淡定是有所倚仗。哭了一陣後,他恢復了平靜,憑啥判處絞刑,陳潔妮屍體沒找到,我無罪。
冷靜的他很快找到了一家機構,請求精神鑑定,這也是死刑犯通用的技倆。經過多位專家出面認定,孫陽不但沒有精神病,簡直是聰明絕頂。
1967年2月6日,孫陽上了絞刑架,他妹妹為他收的屍。